我说:“对啊,不然哪儿堵得上账。”
他“啧”一声:“这么多烂账,以前高看你舅了,现在看来估计你能比他强。”他顿了一顿,又接,“房子卖了也别住这儿,跟我回乡下吧。”
于是翌日我随齐金明去了郊区,住进了他的庭院。他刚一回家就大兴土木,他去除杂草,我来补房顶,弄完以后两个人瘫在躺椅里起不来。这是十二月的天气,天上下起了细雪,我躺在椅子里,面朝天空,雪迎面降来,世界一片晶莹。我想起我们在很多地方看过雪,唯独没在家里看过,齐金明就躺在旁边,我牵上他手,他勾动手指,转我无名指上的戒指玩。
雪下了很久,直到雾凇沆砀,上下皆白。我转身看齐金明,他陷在躺椅里,已经睡着了,黑皮衣上挂着雪花,很快融成雪水滚滚流下。仔细一看,他虽已入眠,嘴角还带着点笑。齐金明天生笑脸,大多时候都是假笑,用来蔑视周围傻|逼。他开心了笑,促狭了笑,愤怒了也笑,那种对生活付之一笑的态度,很让我为之着迷,我又想起他寄给我的照片,正面是他站在雪坡上,高举着土枪,洋洋得意,狷狂旷达,背后则写着「天地间不见一个英雄,不见一个豪杰」,天地间不是没有英雄豪杰,他齐金明就是。
我和齐金明同居了一个冬天,等到来年开春他再次出发,我也没有因此离开,而是一直在郊区住了下来。我得到他的鼓励,在这一年中决心振兴沧浪馆,但不是以原来的方式。我将沧浪馆转手给林雨邨,货物交付给白润麒,自己则从狂流中隐身,做一个中转站式的人物。他们两个是我在生意上唯二相信的人,不是因为他们人品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们都对钱财不再渴求。林雨邨和他的男人分分合合,闹得天天上八卦小报,家里人时时以此问题旁敲侧击,逼他赶紧娶个温柔小意O,一口气生他三个孩子不费劲,他腹背受敌,因此抑郁,根本无暇在意钱财。至于白润麒,他因为守鳏,心情极度低落,闹了几次自杀,时隔快两年才走出来。他得了我的货,做得也算认真可靠,但人是没有精气神了。我看他正是生无可恋,不必担心其人捐款逃跑,正好可加之利用。
现在齐金明走了,辜松年倒下,我无人可依,终于逼得自己成长,在接手生意的过程中,我才真正开始分析自己的优缺点。我不如辜松年会待人接物,逢年过节请客吃饭,觥筹交错的事儿我干不出来,所以不适合做当家的。我所擅长的是探析人情感的幽秘一面,发现其脆弱所在,并加以利用。再说明白一些,辜松年是伪君子,我是真小人,本质不同,自然各有千秋。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不出所料,我迎来送往不行,做地下生意是把好手。二〇一七年,我靠辜松年以前打下的人脉,把沧浪馆做成了枢纽,南来北往的货都要从这儿过。不止白润麒在北边接应,我又靠血缘关系和胡家重新认亲,搭上关系,从此有了两个靠山。其实不管我在行里怎么蹦跶,声望肯定远不如辜松年,很多人都是看齐金明的面子。他们都知道,齐金明是股活水,只要有他在,行货就有新血液,只要他还为辜家做一天事,辜家就一天不会倒。此时我当真佩服起辜松年的深谋远虑来。
混了大半年,我靠卖假画的钱东山再起,虽然赚的钱还不足以让我把卖掉的湖景房买回来,但赢了不少面子。到了后来,人都叫我辜二爷,辜松年是大爷,我排在他后头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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