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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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眼睛,试图入睡。但身体很清醒,肌肉还残留着下午训练的酸痛感,心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能感觉到皮肤表面的温度,能感觉到呼吸时胸腔的起伏。

然后记忆又来了。

这一次不是气味,也不是声音。是触感。

她能感觉到Riot骑在她身上时大腿内侧肌肉的紧绷,能感觉到穴肉绞紧性器时那种近乎疼痛的快感,能感觉到精液喷射时小腹深处传来的痉挛,能感觉到Riot潮吹时喷出的爱液打湿她腹部的热度。

还有最后,Riot撑在她身上,雾蓝色的眼睛盯着她,问:

“名字?”

“Cigar。”

“我会找到你的。”

Cigar睁开眼睛。黑暗中,她能看见天花板上的纹理,能看见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街灯光。她翻了个身,侧躺着,把脸埋进枕头里。棉布面料摩擦过皮肤,带着洗衣液残留的淡淡香气。

她试图去想别的事情。想二十三号的比赛,想训练计划,想Alex说的那个对手。但那些画面刚在脑子里成形,就被另一双雾蓝色的眼睛覆盖。

“操。”她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闷在枕头里。

她又翻了个身,平躺着,盯着天花板。心跳还是没有平复,反而更快了。她能感觉到太阳穴在跳动,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种烦躁的燥热。

她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房间一角。她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解锁屏幕。时间显示晚上十一点四十七分。

她点开训练软件,查看今天的训练数据:总里程丶平均配速丶心率区间丶消耗卡路里。数字很漂亮,都在预期范围内。她往下滑,看到过去几周的数据曲线,一条稳定上升的线,证明她的状态在好转。

但数字无法解释胸口那种发紧的感觉。

她退出软件,点开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掠过一个个名字:Alex,母亲,父亲,几个在马娘学校里认识的朋友。她的拇指在“R”字母那一栏停留了几秒,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Riot。她当然不会有Riot的电话。她们甚至算不上认识。

她关掉手机,把它放回床头柜。灯还亮着,她盯着灯泡看了几秒,然后伸手关掉。黑暗重新涌上来,这一次更深,更沉。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睡着了。

睡眠很浅,断断续续。她梦见自己在跑道上奔跑,但跑道没有尽头,她一直跑,一直跑,肺像要炸开一样疼。然后场景切换,她站在肯塔基那个休息室里,Riot背对着她,黑鹿毛的头发披在肩上。Riot转过身,雾蓝色的眼睛看着她,嘴唇张开,说了什么,但她听不见。她往前走,想听清楚,但脚踩下去的时候地面突然塌陷,她往下坠落——

她猛地惊醒。

房间里还是黑的。她喘着气,胸口起伏,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她伸手摸到手机,按亮屏幕:凌晨三点二十一分。

她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光再次充满房间。她抹了一把脸,手掌心湿漉漉的。睡衣的领口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布料黏在皮肤上。

她下床,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水瓶。水是冰的,喝下去的时候刺激着喉咙。她喝了大半瓶,然后靠着冰箱门站了一会儿。不锈钢表面冰凉,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传到背上。

她走回客厅,没有开灯。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色的矩形。她看见餐桌上的照片还在那里,烧焦的边缘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深灰色。

她没有走过去。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看着窗外。天空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灰白色,黎明前的时刻,世界最安静的时候。远处传来几声鸟叫,清脆,短暂,然后又是寂静。

她就这样坐着,直到天色逐渐亮起来,街道上开始出现早起的人声,送报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脚边,温暖,真实。

她站起来,走进浴室洗漱。冷水拍在脸上,带走残存的睡意。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地翘着。

她梳了头发,换上干净的运动服。然后她走到餐桌前,拿起那张照片。烧焦的部分已经冷却,黑色的边缘在她手指下脆弱易碎。她盯着它看了几秒,然后走到书架前,从最上层抽出一本厚厚的训练日志——那是她从出道开始记录的本子,里面写满了每次训练的数据丶比赛感想丶身体状态。

她翻开日志,找到最新的一页。那是五月九日,她赢下未胜利赛的那天。她在那一页写了比赛总结,分析了对手,列出了需要改进的地方。字迹工整,条理清晰。

她把照片夹在这一页里。

然后她合上日志,把它放回书架最上层,和其他旧日志堆在一起。书脊上标注着年份,从她七岁上小学到现在,一共八本。照片藏在其中一本里,像一片被压扁的标本,记录着一个她无法归类丶也无法丢弃的瞬间。

做完这一切,她走回厨房,开始做早餐。煎鸡蛋,烤面包,煮咖啡。食物的香气逐渐充满小小的公寓。她坐在餐桌前吃完,盘子洗干净放好,厨房台面擦得干干净净。

上午九点,她收到Alex的短信:“下午两点训练场见,做闸箱适应训练。”

她回复:“收到。”

然后她穿上运动鞋,拎起背包,走出公寓。阳光很好,加州典型的晴朗天气,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她沿着街道往荷里活园走,脚步平稳,呼吸均匀。

路上遇到几个同样去训练的马娘,她们互相点头致意。有人问她十二号比赛准备得怎么样,她说“还行”。有人提起必利时锦标的转播,她说“看了”。对话简短,礼貌,保持距离。

走到荷里活园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主看台。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在播放赛事预告,画面里是贝蒙锦标的宣传片:宽阔的草坪赛道,白色的栅栏,巨大的看台。然后画面切到Riot的脸,雾蓝色的眼睛直视镜头,旁白的声音说:

“历史等待被书写。”

Cigar收回目光,走进训练场。塑胶跑道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空气里弥漫着草皮被修剪过的清新气味。Alex已经在闸箱区等着了,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

“来了?”Alex抬了抬下巴,“今天练起跑反应。你上次比赛出闸慢了零点二秒,得练回来。”

“嗯。”Cigar把背包放在场边,走到闸箱前。

金属的闸门冰冷,她站进去,空间狭窄,肩膀几乎碰到两侧的隔板。她弯下腰,做出起跑姿势,双手撑在身前。视线盯着前方几米处的跑道,呼吸调整到平稳的节奏。

“准备——”Alex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Cigar绷紧肌肉,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听觉上。等待那一声模拟开闸的蜂鸣。

蜂鸣响起。

她冲了出去。

脚步砸在跑道上,肌肉记忆接管一切。加速,加速,再加速。风在耳边呼啸,跑道在脚下后退。她能感觉到闸箱训练特有的节奏:起跑爆发,前十米决定一切。

她冲过二十米标记线,然后慢慢减速。转身走回起点,呼吸有些急促,但控制得很好。

“这次不错。”Alex看着秒表,“反应时间零点一五秒,进步了。”

Cigar点点头。她走回闸箱,重新站进去。弯腰,撑地,等待。

蜂鸣。冲刺。减速。返回。

重复。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要求绝对的专注,不能有杂念,不能有犹豫。身体记住节奏,肌肉记住发力,神经记住反应时间。

练到第十二次的时候,她冲出闸箱的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不是记忆,是想象。想象贝蒙锦标的闸箱,想象Riot站在旁边的闸位里,想象开闸的瞬间,她们同时冲出去,在宽阔的草坪赛道上并肩奔跑。

这个画面只存在了零点一秒,但足够了。她的起跑慢了零点零三秒。

“注意力!”Alex喊道,“再来!”

Cigar深吸一口气,走回闸箱。她甩了甩头,把那些画面甩出去。弯腰,撑地,等待。

蜂鸣。她冲出去,这一次完美。

训练持续到下午四点。太阳开始西斜,影子拉长。Cigar做完最后一组,汗如雨下。Alex递给她水瓶和毛巾。

“今天就这样。明天休整日,你自己安排轻松活动,别太累。”

“好。”

Cigar擦着汗,慢慢走回更衣室。冲凉,换衣服,收拾东西。走出荷里活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把一切染成金色。

她沿着街道往回走,脚步比早上更沉重。肌肉的酸痛开始显现,每一步都能感觉到小腿和大腿的疲惫。但她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实实在在的丶由训练带来的疲惫。它填满身体,占据感官,让其他东西没有空间入侵。

走到公寓楼门口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邮箱。空的。没有新的白色信封。

她走上台阶,用钥匙开门。屋里和她早上离开时一样:干净,整齐,安静。她放下背包,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剩的牛奶,倒了一杯。

端着牛奶走到窗边,她看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街灯一盏盏亮起,车辆驶过,尾灯在暮色中拉出红色的光轨。

她的目光落在书架上,那摞训练日志静静地立在那里。最上层的那一本,里面夹着一张烧焦的照片,一个她试图忘记却无法忘记的瞬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拿出来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周末回家吃饭吗?你爸买了新的棒球手套,说想和你玩接球。”

她盯着屏幕,拇指在虚拟键盘上悬停了几秒,然后打字回复:

“好。周六下午回去。”

发送。

她把手机放在窗台上,继续喝牛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走了训练后的干渴。窗外,夜色完全降临,加州星空开始显现,几颗早亮的星星在深蓝色的天幕上闪烁。

远处,荷里活园的方向,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地平线以下。

新的一天结束了。训练完成了。生活继续。

但书架上的那本日志里,那张照片静静地躺着,像一颗埋进土壤的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芽,不知道会长成什么。

Cigar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把杯子放进水槽。她走回客厅,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晚间新闻正在播报,主播在分析周末的赛事。她没有认真听,只是让声音充满房间,填补寂静。

然后她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呼吸逐渐平稳。

睡意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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