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不必只说我。”晏八郎压低嗓音冷笑:“嫂嫂嫁进高门,应当不会
() 再惦记着杀七哥了?这段故事,呵呵,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嫂嫂在七哥面前藏好了。”
嚯,还惦记着威胁她。
应小满怜悯地看他一眼:“从前我跟你同盟的事,七郎早知道了。”
晏八郎:??
应小满继续跟他说:“我不知七郎就是晏容时。之前筹划刺杀那阵子,前后找了两个人商量。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七郎。”
晏八郎:!!
“你再说一遍?你之前就认识七哥,和他当面商量……杀他自己?”
“是啊。七郎不仅和我商量谋划,还带我去丰松院踩点来着。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嘴毒刻薄没耐心?”
应小满越说越理直气壮:“七郎一心一意对我好,我也对他好。后来误会解开,我愿意嫁他,怎么着了?”
晏八郎:“……”
应小满:“对了,之前你有个不靠谱的亲信,似乎叫晏安?谣传七郎在外头养外室,说得就是我。如果你还能见到你那亲信,记得跟他说,别瞎传了。”
晏八郎:“……”
晏八郎瞳孔剧震。
事情发展急转直下,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呆滞站在原地,神色恍惚地看着七哥和新嫂嫂有说有笑,亲昵地并肩走进静海阁。
是他突然耳背听不懂人话,还是这个世道太疯狂……?
从前他不信命,更不信自己不如人。他始终坚信,晏家七郎能做的事,给他同样机会,他晏庚生都能做。
但现在,眼看他七哥领着新娶进门的嫂嫂,两人亲亲热热地手挽手进静海阁问安。
扪心自问,他做不了这么疯狂的事,他绝不会娶一位筹划想杀自己的夫人,更不可能为她出谋划策,带她去自己住处踩点。
如此说来,他晏八郎,确实比不上七郎晏容时……?
清晨阳光映照松柏夹道,树下恍惚的人影动也不动,仿佛石头。
*
静海阁里很快传来热闹人声。
老祖母不记事,精神却好,中气十足的话语声在小院里回荡。
“七郎有新娘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身边几个嬷嬷纷纷笑说:“老祖宗又忘了?昨晚七郎夫妻当着老祖宗的面拜堂喝交卺酒,老祖宗还笑着叫好来着。”
老祖母穿戴鲜亮,雪白头发梳成发髻,整整齐齐扎在脑后,把应小满召去身边,拉着手打量,越看越惊叹:
“七郎的新娘子生得水灵。哪处人哪?”
应小满乖巧地坐在祖母跟前:“荆州人氏。老家靠近汉水。”
“荆州好啊,荆州那处的水土养人。俏生生,水灵灵的,七郎会挑媳妇。”
祖母近前欣赏许久,乐呵呵地放应小满回去。
老人家坐饭桌主位,小夫妻坐陪客位,女婢们正忙碌盛粥食的时候,祖母忽地又指着应小满惊问左右:“哎哟,哪来的俏闺女?快过来让我瞧瞧。”
应小满:“……”
这顿朝食花费的时间比平日久。老祖母稀罕美人,应小满吃饭中途放了三次碗,被祖母叫去近前观赏了三次。
“今天难为你了。”两人并肩走出院门后,十指交握缓行,晏容时神色带几分歉意:
“祖母喜爱的人,多见几次便能记得,不会太久。”
应小满倒不在意。“被老人家叫去跟前看几眼,算什么事。”
她还惦记着晏八郎,心怀警惕,走几步便往灌木丛后头张望两眼。如此走出几十步。
大受刺激的晏八郎早已走了。她在灌木丛后当然没找着人,夹道前方的长廊处倒传出一阵哒哒哒的轻快脚步声。
“阿姐!”阿织今天换了身水红色对襟小袄,同色发带扎住双丫髻,像一只活泼的小狐狸,蹦蹦跳跳地直扑过来。
应小满弯腰把阿织抱在怀里:“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娘带你过来的?”
阿织摇头:“娘还在院子里收拾箱笼,说过两天要搬家。一哥带我来的。”
“一哥?”应小满一怔,雁一郎?
“雁一郎他人呢?等等,阿织,你什么时候改口喊他一哥的?”
阿织眨巴几下眼睛:“昨天啊。昨天一哥送嫁,半路上问娘,以后我们两家算不算亲戚?娘说,小满从雁家出嫁,两边当然算亲戚。然后娘就叫我喊一哥了。娘昨天还说,以后阿姐见了雁家一哥,叫你也改口喊一哥。”
应小满:“……”
“新认的好一哥呢?”她抱着阿织四处张望:“送你过来就走了?他今天这么乖?”
阿织也说不清雁一郎在何处。
小手伸开,递来一封攥得皱巴巴的书信。
“阿姐,一哥给你的信。他说,你自己打开看。不许给七哥看。”
应小满诧异地把信封接在手中,撕开封漆,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晏容时瞥了眼信纸,体贴地接过阿织,当先往前走去几步。
应小满站在松树下展开信纸。好在信上并无难懂的字眼。
“春日送嫁一场,相思心已成灰。
吾去也。
伤心京城待不得,放眼万里,自有爷归处。待吾踏遍山河方归。
小满勿念。
翼行。”
雁一郎传话说书信不许给七郎看,应小满便攥着信,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给七郎听。
念完纳闷地问:“自有爷归处。他去哪儿了?”
晏容时想了想:“踏遍山河方归。心情不好,出京城散心去了?”
“哦。”应小满把书信收起:“一句话就能写完的事,偏写上那么多,险些没读明白。我要给他回信呢?还能不能寻着人?”
晏容时抱着阿织,和应小满并肩往廊子里走几步。
“雁一郎有官身,出京当晚必然在京郊几处驿站歇息。遣人去各处城门问一问,问清从哪个方向出的城,快马急奔驿站,今夜还能寻到人。再晚个两
日,等他出了京畿地界便难寻了。()”
“那我快点写封回信给他。?()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应小满捏着信纸匆匆前走几步,忽地想起什么似地,脚下一个急停。
“七郎,你不生气吧?”
“怎么会。”晏容时随手把她握着的信纸接来,折成整齐四折,漫不在意收进袖中。对于战败情敌,他向来宽容得很。
“想写便写。我命人快马送出城。”
两人并肩往东边布置的新婚小院处走。
应小满沿路嘀嘀咕咕:“新婚第一天,难得你不用去大理寺坐衙,我不用去肉铺开张。偏要在家里忙许多事。”
晏容时心平气和道:“小事不费工夫。天光尚早,我们还有许多时间消磨。”
*
城外。西郊驿站。
刚刚入住的雁家众多随行家仆还在闹哄哄地牵马引车,官道远处卷起烟尘,一骑快马送来京城里的回信。
雁一郎意外地接过信封,指腹捻了捻分量,关上房门,把十来个贴身长随全撵出去。
独自坐在屋里,将薄薄的信纸展开。
应小满横平竖直的几行字出现在眼前。
“春日送嫁一场,两家结得亲戚。以后并称兄妹,关相思何事?
兴宁侯府替你知会过了,禁军衙门七郎替你写信告假了。
出游尽兴记得回程。你爹惦记你。
速归。
小满。”
雁一郎捏着薄薄的信纸,反复看几遍“速归”,收入怀里。
起身走到窗边,拨了下京城带出的走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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