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两家的晚宴来看,洛悬几乎是家里最大的反叛者,常常让洛家人吃瘪。
“当年为了借洛家的钱给妈妈治病,爷爷说成年前我都必须听他的话,”洛悬勾着唇笑笑,瑰丽漂亮的眼眸里闪着晶亮的光,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极重的父权压迫,而感到喘不过气。
宁一卿略感酸涩,轻轻叹气。
洛悬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勾宁一卿的头发,感受丝缎般的触感,“他们越命令我,我就越喜欢看他们被气到不行的老脸,很有趣。”
大概是身体和信息素的亲密,让洛悬低落的情绪得到抚慰,即便已经快累得睁不开眼,她还是兴致盎然地和宁一卿说话。
“宁一卿,除了看星星,你还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好像没有,”女人认真地审视自己,并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平淡心绪,
她已经习惯了保持这样心如止水的状态,“你呢?”
“很多啊,我喜欢烟花、大海、萤火虫、各种木头、漂亮的刻刀,”洛悬在心里暗暗加上了白檀香,并没有说出来。
宁一卿看见洛悬清稚到透明的脸庞,流露出蓬勃富有生机的向往,浪漫、稚气、多情,仿佛世间一切干净纯粹的美好。
莫名其妙地,女人忽然记起儿时曾经有过的爱好。
“其实,曾经很喜欢调酒。”
洛悬的眼睛一下亮了,她完全没想到仿佛清规戒律里禁欲神明的宁一卿,竟然会有调酒这样充满野性魅力的爱好。
“为什么不继续呢?”洛悬不太理解,在她看来追求自己喜欢的事物,即便要燃烧自我,那也是愉悦幸福,九死不悔的。
就她这副言论,经常被池梨笑称是无上的浪漫主义。
“有更重要的事情和责任,适当放弃才是明智之举。”
“唔,好像很可惜的样子,”洛悬看着女人神情从容地说出这番话,可她觉得总做正确选择的宁一卿,好像并不是那么快乐。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打破此时的宁静,宁一卿关了灯,两人间旖旎勾缠的气味似乎也淡了几分。
“没什么好可惜的,你回房间吧,我要睡了。”
心知宁一卿习惯一个人睡,洛悬点点头,熟练地下床走回自己房间,临走前她看了一眼,原本贴星星灯的地方,变得一尘不染、光洁如新。
黑暗中溢出雾沉沉的破碎感,洛悬累到极致,反而没那么快入睡,她思绪混乱,压抑着灼热的疼痛感,近乎贪婪地嗅闻空气中残留的白檀香。
那样洁净的、整洁的、高智清冷的味道。
当初她一直告诫自己,对这份婚姻和感情,浅尝辄止。
但,当暗恋得到女人温柔的勾缠回应时,谁又能一触即离。
只会越陷越深,一旦闻过白檀香,前方是天堂或地狱,好像都顾不得了。
一夜过去,洛悬醒来时,宁一卿早已离开。
女人有着极为规律的作息,不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打乱或是改变。
打开手机,果不其然收到了池梨迟钝的微信轰炸,她用数十个“啊”表达了自己夸张
的心情,最后很开心地祝福洛悬。
[你们结婚这么久,没想过去浪漫一下,给神女姐姐制造点惊喜?]
无奈地看着池梨给宁一卿起的昵称,洛悬直接发了个语音过去。
“也不是没想过,她的生日快到了,但我担心她太忙,没时间,而且我才知道她的喜好,要做到最好,时间上来不及。”
[你不会问吗?你这完美主义的毛病又犯了,时间不够,你不会下次再送吗?又不是只和神女姐姐过一个生日,你笨死我算了。]
收到好友的鼓励,洛悬决定立刻行动,结果她斟酌半天,换了好几个版本,还是决定采取自己一贯的简约风格。
[宁一卿,我能给你过生日吗?]
消息发出后,洛悬几乎没能焦急地等待,就收到了回信。
[看那时的行程。]
即便只是不确定的回答,洛悬也认真地准备起礼物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宁一卿时不时便要出差,直到生日前一周都还在国外各地飞。
洛家人因为洛唯伤势好转,都高兴得不得了,在洛唯还没出院前就大肆宴请亲朋好友。
在洛唯出院后的第三天,再次将宴会范围扩大,把能请的人都请了,就为了讨一个好意头。
洛国恩也发了邀请函给洛悬,但他极有眼力见地没有强迫洛悬参加,只是说想来就来。
毕竟,他很害怕这个桀骜叛逆,全身反骨的女儿,把自己S级Alpha女儿的宴会给搅乱。
本来洛悬也不想去,但坐在秘密基地里,她一边把玩着手里锋利的刻刀,一边要听着池梨软绵绵撒娇的声音。
“陪我去吧,悬悬悬,宴会上有很多好吃的。”
“我记得你好像在减肥,”洛悬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去嘛去嘛,求你了。”
洛悬放下刻刀,金属在天光下闪着尖锐的光,她知道池梨是想见见洛唯和自己后妈,指不定还想去捣乱。
“池梨,宴会上有很多商界精英,你以后也要走这条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不许做。”
“那你怎么就无所畏惧?我记得前两年洛
家要开艺术馆,结果一打开你妈妈的库房,里面一件雕刻品都没有了,你那次差点儿把洛家搞破产,”池梨瞥向洛悬那张忧郁漂亮的脸,想说那一定酷死了。
闻言,洛悬垂眸轻轻笑了,漾出邪气、病态的瑰色。
“他们看不上木雕,我自然会让他们如愿看不到木雕,谁都不能动妈妈的东西。”
隐隐从洛悬眼中看出乖戾之气,池梨连忙拍拍好友,笑着说:“好了,你开心点,把身体养好,都结婚了,以后有的是美好生活。”
见池梨朝自己促狭地挤眼,洛悬跟着发自内心地笑了,想到和宁一卿的相处,她觉得自己的一生好像从未这样充满希望和阳光,真的可以期待未来。
**
宴会厅铺着昂贵的红色地毯,四周墨绿金边的墙纸衬得这里奢华非凡,洛悬和池梨来得有点晚,晚宴甚至已经开始了十分钟。
洛悬随便穿了件黑色的礼服裙,白皙美妙的蝴蝶谷隐没在同色的薄款披肩里,显露出另类锋利但透明的美。
像是冰海下的坚冰。
洛唯看到洛悬的第一眼,脑中就闪出了这样的画面。
她这个同父异母,血缘亲近的妹妹,一向以逆骨在长辈中出名。
爷爷奶奶说起洛悬,纷纷摇头说可惜了。
她知道他们在可惜什么,洛悬是他们第一个承认的孙辈,从小聪慧过人,唯独不美的是,信息素等级一路从S往下跌,能不能活过21岁还是个问题。
这对于需要优秀Alpha的洛家,是个难以接受的结果。
而她因为同样S的等级,让自己和妈妈的得到洛家的认可,顺理成章成为名正言顺的洛家继承人。
她的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包括婚姻对象。
至于洛悬,只是一个短命的小可怜,无需一般见识。
相反,她还真想多多帮助这个妹妹,命苦得让人心生怜悯。
洛唯穿过衣香鬓影的人流,来到洛悬面前,“今天的餐点还合口味吗?”
“还不错。”
“多吃一点,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告诉我,把这里当家,”洛唯拍拍洛悬,笑着走开。
“悬悬悬,洛唯高傲得很啊
,不就是拍了几部当女主角的戏,也不知道看不起谁呢,”池梨看向穿着华丽礼服的洛唯,她端着红酒,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好难喝,也不知道怎么这些人都这么喜欢。”
洛悬耸耸肩。
“你小时候也是千恩万宠的公主小姐,怎么适应普通生活的,完全不在意那些东西嘛。”
“也不能说完全不在意,”洛悬说完就自己笑了起来,笑得嘲弄又嚣张。
池梨跟着笑弯了腰,要是洛悬在意那么些权势,估计早就跪着爬回洛家了。
“明天就是宁总的生日,她能回来吗?”
“不知道,”洛悬想到自己放在外套里的礼物,笑得十分开心,“她太忙了,这一个月都没多少时间休息,回不来也没什么。”
池梨刚想叹口气,回头就看见洛悬鼻尖染上血红,“悬悬,你流鼻血了。”
捂着鼻子越过一个又一个端着酒杯,谈笑风生的人群,洛悬略感身体炽热,明白自己又发病了。
洗手间里水晶吊灯清晖透亮,她在里间确定自己不再流鼻血后,刚想离开就听见两个女人略带醉意的聊天声。
“有的人就想攀上高枝,谁不知道这名利场,那些表面衣冠楚楚的,最爱让那清高出尘的堕落,骄矜叛逆的折腰,心高气傲的卖笑。”
“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啊,圈里一个仗着自己有点姿色的小A,以为自己傍上了金主,谁知道金主早有喜欢的人,正主一回来就把小A踹了。据说,金主连临时标记都不让小A给,真有够惨的。”
“不让标记是有够惨的,摆明了是玩。”
洛悬在里间握紧了手指,过了许久才跌跌撞撞地回到池梨身边。
靠坐在椅子上,池梨看见洛悬一脸苍白,连忙给她披上外套,正要关心几句,面前的少女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呆住了。
宴会厅印着实木花枝的侧门外,雨夜微芒,门前的花藤编灯摇摇晃晃。
女人从黑色银顶的轿车里走出,黑色暗纹西服有着绝无仅有的光泽与质感,一如高悬之月那样纤尘不染,遥不可及。
宁一卿从淡淡的雨雾中走来,洁净清贵,不容旁人沾染亵渎半分。
br /> “你的神女老婆回来,还不快去接她,”池梨拍拍洛悬,很是为好友高兴。
宁总悄悄回来,肯定知道了洛悬在哪里,专程来给她一个惊喜的。
胸口被巨大的酸涩与快乐填满,洛悬感觉身体的高热和碳酸饮料般冒泡的喜悦,把自己变成风中摇晃眩晕的小船。
洛悬刚要慢慢走过去,身穿华丽礼服的洛唯先她一步,跑向了宁一卿,笑着说:
“一卿,谢谢你特地赶来参加我的宴会,我还以为你没时间过来庆祝我出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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