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您失望了,我们还在一起。”秦律之这张嘴,刺惯了,一时刹不住车…
杜银红累极,深深呼吸几口:“有孩子了吗?”
“我不生。”
“得生…”杜银红急忙道。
看她急成这样,秦律之赶忙住嘴:“好好好,等会回去就生,您先好生休息。”
杜银红突然笑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秦律之也笑了。
杜银红似乎是有很多话要说,秦律之听得费劲,便自己问道:“你好些躺着,我来问,你想问我的,无非也就那么几件事,我要是说在你心坎上了,您就眨眨眼,捏捏我的手,可以吗?”
杜银红眨了眨眼。
“您想问我和李期矣的事,对吗?”秦律之问。
杜银红眨了眨眼。
“我和他一年前重逢后在一起的,十年间,也和您和他一样没联系。”
杜银红眼中落泪。
秦律之慌了:“您别哭啊~”
杜银红眨了眨眼,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和他……”她本想说还没结婚,但却不知为什么,扯了谎:“结婚快一年了。生活的很好,感情也很好。”秦律之又道:“你这老人家只管放心,我现在没有在外边沾花惹草,一心只有你儿子。”
杜银红眨了眨眼。
她歇了气,续了力气,对她道:“他好吗?”
“好!很好!他现在很好很好。”
杜银红抓着秦律之的手,紧了紧:“我是快要死的人了。”
秦律之说不出的不舒服。
“我能在死之前,看他一眼也好。”
秦律之低下了头。
“你好好待他。”
按理来说,从癌症检查出来再到死亡,是有个过程的,幸运的话,治愈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但杜银红这些年太不容易了,身上的毛病早就有了,但是都没有重视,后来检查出来,也瞒着家里人,自己生扛。等到痛到晕过去的时候再送医院,已经是无力回天。
知道病情的三个月前,连手术医生都不建议做了。身上的器官全都恶化了,如果不是李家人坚定送医,只怕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了这个地步,过往的种种,在生命面前,似乎都像笑话一样。
这人世的所有贪嗔痴恨都是浮云,呼吸都是痛苦的时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但世人皆痴,不到那一步,就发现不了最重要的东西。人在大彻大悟前,总是要历经各种苦难。可苦难灭顶,无力回天,就显得万事皆迟,渺渺无意。
秦律之哪管她是病人,直接呛到:“他是我男人,不得好好待他?用你教?”
杜银红的反应让秦律之越发摸不着头脑。
她笑了。这个尖酸刻薄愚蠢的老女人,她竟然笑了?
其实在李家和李期矣断绝关系的第二年,杜银红就已经到处差人在找他了。可李期矣杳无音讯,加上家里的情况大不如前,以前可以轻而易举知道的事,获得的东西,在落魄之后,求爷爷告奶奶,别人也不给你好脸色看。
杜银红又困了,缓缓地闭上眼睛,秦律之心一慌,生怕是咽气。
她正欲慌乱的给李期矣打电话。
殊不知,李期矣就在门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
李期矣安静地靠在病房门口,听秦律之和她的对话。
有些事,好像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他推开门,坐到她身边,杜银红还抓着秦律之的手,李期矣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浅浅勾唇,把她揽入怀中。
秦律之担心的看着他。
哭过…
果然,她就知道。
她该早点来的。
“吃饭了吗?说实话!”秦律之问道。
“没有,我现在不想吃饭。”
“那就不吃吧~”秦律之也没什么食欲。
她本想问祺祺情况,但看这光景,什么也都不用问了。杜银红,没几日了。
看来这次回国,得呆一阵了。
……
李珂以进来的时候,看到长兄和秦律之依偎在一起,坐在母亲床边,眼眶瞬间红了。
他进门,与李期矣对上眼之后,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比李期矣小这么多,能力也不及他哥哥,这些年以来,接二连三的打击,把那个原本明朗的阳光少年,变得十分憔悴衰老,看着比李期矣还老上十岁。
他短碎发上夹杂着花白,尽显颓态。
秦律之想着出去,把空间留给李家人。
但被李期矣拉住了。
李珂以赶忙给二人倒了杯水,坐在床的另一边。
两兄弟见面,也是无话。
秦律之叹了口气,当了李期矣那么多弟兄的大嫂,遇到真的小叔子,她还是得打个招呼的:“珂以?你好,我是秦律之。”
“律姐。我们见过的。”
嗯,一次,还是他打他妈的时候……
秦律之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听李期矣道:“现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李珂以把瑞博现在苦苦支撑的现状说了出来,银行早就不给贷款了,加上家中两个病人,姑姑集资到处碰壁,以前建的烂尾楼,现在业主到处维权,每天都有法院的传票,每天都有官司打。
拆东桥补西墙,直到无墙可拆,无路可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凭李娰云何等铁娘子有手腕,但现在瑞博的情况,积重难返,无力回天。
李期矣从怀中掏出钱包打开。
秦律之和他的照片很显眼,他抽出了一张名卡,和一张储蓄卡。
“你把这张卡给姑姑,上面有我的邮箱。让姑姑列个欠款明细,给个账户一并发给我,发到这个邮箱。另外那张卡给姑姑,让她保证日常的生活开销。医院这边,你嫂子之前已经先给了一笔,我这边又出了一笔,你不用操心。去请一个好一点的护工,这个护工眼里没活,偷懒耍滑,找一个合适的。我回来了,就不要再考虑钱的问题。”
李珂以忍着泪意,接过卡,挺大个爷们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又抽了张卡:“这张储蓄卡的钱不多,你先自己用。你现在工作生活,都需要钱,我只给你这么多,多了也没有,自己的生活,要靠自己奔。”
“好。”
秦律之突然很心疼祺祺。诚然,李期矣是别人口中的罪犯,他的钱,也的确不白。可这也都是他一步一步,用命换回来的。他身边充斥着血腥和杀戮。李珂以为难的时候,就有大哥帮衬,那李期矣呢?他当年一个人流落香港……
这是秦律之永远的痛……
不管怎么说,祺祺当年被赶出家去,李家人是一点情面都没留的。
“我也不愿意再见你们了,当年,我算是和家里断了关系。瑞博现在的一切,也算是我一手造成,我如今尽力弥补,姑姑生意上的事,我会解决,让她走向正轨,以后……”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杜银红。
“我们也算…两不相欠。我算是还了生育之恩了。”
说完,李期矣牵起秦律之的手,离开了。
李珂以纵使心中有一万句话,现在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期矣和秦律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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