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环顾四周,那极具江南的风格的青砖灰瓦上挂着的白布让这个自己熟悉至极的府邸变得陌生而怆然。
他不知道自己脸颊上的冰凉是什么,不知道灵堂上的牌位上刻着的名字是什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跪在了地上,而有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之后他们又都慢慢散开。
终于,一切的嘈杂都远去了,这座像是棺材一样的房子就只有他了,还有在上头的那个牌位。
梅韶仰视着它,就像仰视着那个人一样,轻轻道:“我回来了。”
他听见有人轻柔地回应。
“我回来了……”梅韶哽咽道。
耳边那个声音依旧轻柔。
“我……回来了……”梅韶终于哭出声来,他的声音在喉间支离破碎,溢出的声响压得很低,像是野兽低声的嘶吼,隐忍而克制的闷声哭泣着,痛苦着。
耳边那个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好似要消散一般。
“砚方……砚方……砚方!砚方!”溢出的哭声像是掩盖了耳边的声音,梅韶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他急切地找着,叫着,沙哑地哭着,他的哭声越来越大,而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砚方?”他迟疑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轻柔得连水面都浮不起的声音却在空荡的灵堂中缓缓回响。
四面八方传来他脆弱的呼喊,绕着他声声回荡,可这次没有回应。
耳边没有回应。
自始至终,好像灵堂只有他一个人,自始至终,好像一路走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真的遇见过一个白秉臣吗?他真的吻过那个人柔软的唇吗?他真的和那个人黑夜中相拥过吗?他真的真正拥有过那个人吗?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白秉臣怎么舍得留他一个人?他怎么舍得丢下他一个人?
他为什么不应答自己,为什么不接自己回家,为什么不要自己?
梅韶反反复复地去质问自己,这个人真的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臆想出来的,可是只要一想白秉臣是假的,他的笑,他的泪,他温柔的吻和无限度的纵容都是假的,那自己的过去就彻底灭在无尽的黑夜中,连同他自己本身都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梅韶无法否认有他的过去,所以他只能逼自己接受现实,接受已经没有他的当下,接受白秉臣已经死了的事实。
梅韶终于伸出手,缓缓地将灵桌上的牌位拿了下来,指尖轻轻地抚过上头的刻字,那还是梅韶的字迹,刻在他的牌位上,一笔一画,像是梅韶亲手刻上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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