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北五所每一处都是三进院子,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殿宇三正四副,另配厢房、值房、膳房、净房等,彼此独立,又互相连通,后接内廷北巷,西临御花园,规制严谨,自成一格。
她茫然听着,并没什么感觉,一路来到后院,就见那寝殿飞檐挑角,也是huáng澄澄的琉璃瓦,但或许是年头久了,有几处廊柱的红漆略显斑驳,蔓藤爬满了院墙,颇有几分寂然萧索之感,轻轻叹了口气,冲旁边道:我倦了,要歇歇,你下去吧。
冯正转转眼珠,应声是,就上前推开殿门,呵腰退了下去。
翠儿上前扶她,进门就觉眼前一亮,只见这寝殿到处丹楹刻桷,雕梁画栋,陈设器物jīng美异常,瞧在眼里十九全不认得。
缓步来到绣榻前,坐在蚕丝软纨的褥子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屋子的奢华之相,回想着半日前自己还在佛前诵经打坐,如今却已经身处深宫内廷,怎么都觉得像是在发梦一般。
翠儿却是左顾右盼,竟好像比她还欢喜,忽然眼睛一亮,对妆台上翻开的檀木匣子叫道:公主你快瞧!
瞧什么?
她垂眼望过去,就看里面一片珠光宝气,huáng灿灿,碧莹莹的晃眼。
翠儿拉她来到近旁,指着其中一副嵌宝金饰簪子喜道:公主你不知道,这是楼阁簪,咱们宫里造作局特制的,全天下也没有几副,我从前听说只有娘娘和贵妃才能有幸赐戴的。公主,奴婢之前皇上定然是顾念兄妹之qíng,才把你接回宫的,如今见了这些总该信了吧。
高暧拿起来瞧了瞧,见上面累丝镂空,雕得果然是云中楼阁,手工jīng巧,惟妙惟肖,心里把这东西钗在头上似乎怪怪的,可如此厚赐也让她颇为意外,于是放了簪子道:我有些闷,把窗子开了吧。
哦。
翠儿见她毫无兴致,很是奇怪,嘟嘴应了一声,转身来到窗前,伸手刚将那雕花扇板拉开一条fèng,便听左近有个女声道:死心眼的,反正这主子少则两月,迟则半年便走了,这般费劲收拾作甚?
第4章 女儿泪
翠儿一呆,手停在窗板上,回眼看看自家主子,见她侧头望过来,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言语。
她把指头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俯下耳朵继续贴在窗fèng边。
就听另一个宫女声音道:可主子眼下才刚到,又不知她的脾气,万一是个不好相与的,瞧我们这般惫懒,不是讨打么?
呵,说死心眼还真是抬举你了,没听说么?咱们这主子从小是吃斋念佛长大的,哪来得什么脾气?这次回宫来,无非是陛下正为了崇国求亲的事左右为难,只好拿她去顶缸,那头bī得紧,两个月怕是都等不及。咱们呐,面儿上过得去也就是了,以后还不是要发回内官监分派差事,如今献殷勤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想跟她一道去那西北戎狄之地么?
这也说的是,那现下
嗨,地也扫了,尘也掸了,桌椅也净了,还要怎样?走,咱们回屋吃糕去。
话说到这里底下便没了声息,似是那两人都走远了。
翠儿把窗子cha严,快步回到绣榻旁,惊得半张着嘴道:公主,你也听清了么?这这原来皇上接你回宫是为了
高暧离得远,自然不像她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但只言片语间大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苦笑着点了点头,便垂下了脑袋。
她原本就猜想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原由,所以一早心里边有了些准备,此刻倒也不觉得如何意外,只是心口像堵了什么东西,憋闷的难受。就在片刻之前,当她走进这间屋子时,心里还涌起那么一丝希望,暗忖这世上仍存着些许关爱和温qíng,现在想想未免可笑得紧。
明明应该在庵堂里郁郁一生的人,怎么就平白无故的被接回宫,又恢复了公主封号呢?如今这样也在qíng理之中,世上的事原本就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好。
女儿家生来是苦命,生在皇家更是尤其的苦,自古以来无非是个帝王笼络jiāo易,维系江山社稷的筹码,既然许嫁外邦,便由不得她推三阻四,就像当初舍身礼佛那样。
公主先别烦恼,等奴婢去找她们问个清楚!翠儿说着便大步奔向门口。
等等,不必了。
她出声拦着翠儿,这种事问了只会徒惹烦恼,没得让心头更痛。
翠儿急道:公主,那北方崇国虽然向化咱们中原礼制,但终究改不了夷狄本xing,经年累月在咱们边境上烧杀掳掠,你是万金之体,怎么可以嫁到那里去?
不想去又能如何,我拗得过皇兄么?
她的确不想嫁,可等到圣旨一出,两国和亲便成了,到时候止息gān戈,解了万民涂炭之苦,朝堂四野普天同庆还来不及,哪会有谁替她说上一句话,又有谁会去管她以后的日子过得如何?
大约这便是她命。
公主,那那咱们该怎么好?翠儿也知道问了无用,小嘴一偏,急得哭了出来。
高暧被这声儿一招,眼圈登时红了,抬头望着她,qiáng颜笑了笑:你放心好了,走之前我寻个空儿跟皇上说说,看能不能让你去个好脾气的主子宫里服侍。若是不愿,便出宫寻个好人家嫁了,也qiáng过在这里蹉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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