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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勉轻轻摇头,目光仿佛有些忧愁:“元嘉太苛责自己了。哪怕我没有遭遇变故,你我十年不见,见面不识也不足为奇。”

瞿元嘉并没有觉得受到了宽慰。相反,他心中郁结之意更重:“五郎觉得见面不识不足为奇,于我,却是错上加错了。”

“何错之有?”程勉问。

瞿元嘉眼角一抽,顿了顿才开口:“我以为他是你……我们都将他认作是你,他也以为自己是你。”

“我对元嘉从来没有情爱之想。”程勉轻声说,“我少年时不懂事,常常自作聪明,没有辜负你的心意,俱是我的侥幸。”

“我……”瞿元嘉黯然道,“五郎自是没有。我心有妄念,与五郎无干。但如能克制,等到他想起旧事,也不至于误人误己。”

程勉沉思片刻,认真说:“情爱之事,如果不是两情相悦,即便一时可以成事,断难长久。”

瞿元嘉默不做声,呼吸却为之一滞。程勉再开口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恢复记忆后,去大理寺鸣冤,冤情得雪,只是家人都不在人世。他便回了虹州。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这才是元嘉南下的初衷吧。”

瞿元嘉很干脆地点头:“当初他向我道别。我因为内心有愧,更怕徒添难堪,没有送行,也没有道歉。”

“人已经回去了,送行无从谈起。你千里迢迢去虹州,是想道歉?那是先去芦城,还是见过他再去?”

瞿元嘉被问得又是一怔,重重叹气:“我想不明白。”

程勉似乎笑了:“你身在局中,想不明白也是当然。”

瞿元嘉一方面觉得与程勉谈及此事何其诡异,一方面又隐约有些不可解的解脱。他苦笑了一下:“五郎知道了我的所行所想,不觉得可憎么?”

程勉摇头:“元嘉对叶郎君有愧,我是此事的局外人。”

蓦然间,瞿元嘉半边身子一凉,有些羞愧又有些狼狈;这时程勉又说:“如果墓地尚未选好,只靠二十天一个月,极难办成。当年我回平江为阿娘和阿初迁葬,选定墓址后,是我一意孤行,不惜与崔氏反目,再用父亲和自己的官职强压,勉强在二十天内办成了这件事。而且阿娘是被崔氏驱除的女儿,你是瞿氏的儿郎,又是为父亲迁葬,势必要与族人打交道。你要回去迁墓,瞿氏宗祠知晓了么?”

瞿元嘉活到而立之年,“瞿”这个姓氏,在绝大多数时刻不过是母亲曾经别嫁的证据。他从未与父亲的宗族有过联系,血缘不是他的根系,他是无根之木。

他不免茫然起来,看着程勉摇摇头。程勉又问:“你此次南下,去不去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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