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鞋子穿。脚破了。”他满嘴都是点心的甜味,含糊接话。本来想从瞿元嘉手里收回脚,可是对方的手心很暖,反正鞋袜都破了,倒是被他握在掌心更暖和些,也就随着去了。
答完这句话,一直到盘中的点心空了一半,他才想起来对方已经久久没有说话了。动了动脚,他谨慎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问:“好了没有?”
瞿元嘉这才松开手,飞快地低了低头,然后转身向门外的下人说:“取冻伤药和绢袜来。再端一盆热水。”
他放下盘子,想了半天,到底心里不安,说:“说好了,五、五十金。”
瞿元嘉轻轻抬头,不知何时起,眼中已然尽是泪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看见瞿元嘉分明打了个寒颤,下一刻,人已经重重伏下身,终于是失去了一切忍耐,哭出了声音。
他也听不出这声音是高兴还是失望,抑或两者皆有。他摸不着头脑,也看了看自己的脚板心,除了些新老伤疤,实在也看不出来什么特殊之处。
直到眼前之人告诉他“元嘉”这个名字,他也还是不知道,自己和这个正在办白事的府邸,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直等不到答案,他有些胆怯,又与瞿元嘉小声说:“是你们非要让我进门的……不是我自己要进来的。不、不要送我见官。”
瞿元嘉见他满脸惧色,短短几句话说得口齿不清,便藏起满怀伤心,放缓了神色,问他:“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摇头:“不记得了。”
为了证明所言不虚,他摸到颅后的一条伤痕,然后迫不及待地扒开头发展示给瞿元嘉看:“喏。”
“还记得什么?你住在何处?”
这一次他想了许久,还是摇头:“都不记得了。”
瞿元嘉也想了许久,始终沉默不语,久到他几乎害怕起来。可就在他恨不得夺门而逃之际,瞿元嘉忽地落下两行泪,郑重地拜倒:“五郎终于回来了。”
……
眼看着瞿元嘉久久没有起身,亦听不见哭声,只是双肩颤抖不止,他到底还是害怕起来,稍一思忖,一瘸一拐地抽着凉气从堂上起身,走到瞿元嘉的身旁:“我……我是真的记不得了。我是个要饭的,连名字都不记得。是你非要我到这里……不然你再认一认……要是认错了,给我五十金,我天一亮就走。”
他觉得此人面善,说着说着,倒消去了一些心中的畏惧,也敢偶尔偷觑一眼对方了。听他这样说,瞿元嘉又一次起身,声音极低,语气却是没有一丝犹豫迟疑:“不会错。程家五郎没有死……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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