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爷子被俩人搀扶着颤颤巍巍出来了,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更没想到的是,他还记得病中我们的对话。
他这天坚持起来,原是准备我认祖归宗的大事。
当天他跪在祠堂里悲切悔过,向列祖列宗悔过自己昔日的一切错事:年轻时目空一切,胡作非为,从不把人当人;中年时未能保住家人,仍以自我为主,甚视身外物大过亲人;老来不能保住祖业,亲手拱让部分给日寇,竟痴心梦想以为能保住家底基业;最重要的是当年昏头,听信小人,擅作主张抛弃了张家血脉,特此向列祖列宗以及张氏晚辈向容告罪。
老爷子在他们的帮助下,实实在在磕下了几个响头,遂迷途知返而放声痛哭。
他在祠堂里跪下时长,也不管那副老态龙钟的躯体支不支撑得住。他佝偻的背硬往直的挺去,到后来僵硬得像是已死之人。
我还以为他要死在了这场认祖归宗的仪式里。两位劝他起来歇息,他也没吭一声儿。
直到大半个时辰以后,他才出声叫我们把他扶回床上去休息,他太累了。
回房休息一会儿,他又有了精神说话,把我们三个都招呼到床前来听他训话,交代祖业。他求了仲砚先答应他,彻底过继到张家来。
只求仲砚这一宗事,他对他们舅甥之间就没什么遗憾,知足了。仲砚过继到张家,从此姓张,仲字辈也彻底生效了,老爷子正式给他更名儿,以后便叫张仲耆,耆字意为寿考,得上了族谱的。但我后来一直只习惯叫他仲砚,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时间多想什么,只为了满足老人家的夙愿。
这一宗事了了,老爷子挥退他们两个,只想与我独处说说话。
等他们走了,他问我,恨不恨他啊?
我低头不语,久久才想好一句适宜的话,“算了,你是我的爸爸嘛。”
“是啊,算了,一个快死的人,求什么?”他懊悔叹息,自言自语说:“我早应该相信你是我的女儿,唉。”
“您告诉我,我生母偷人了吗?我要听您亲口告诉我。”我盯着他,语气压低,难以露出又恨又悲伤的心情。
他微微摇头,顿时猛咳嗽了起来,竟咳出一大口淤血。淡然侧头吐在了痰盂里,他伏在床头喘了一会儿,才躺回去,阖上眼帘说:“没有……她以前自由恋爱,被我哄骗到了府里来,最后也是我妒忌了。”
那么,我们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也不再重要了,在彼此相认那一刻早已互相退步。他年老后膝下凄凉,亲生子女无一人在身边,很可能是需要而认的我。我在其时还抱着这种想法。
但是随着他最后的絮絮叨叨,这种本该理直气壮的不孝想法淡去了许多。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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