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看看朕,看看太子,看看你自己。为之奈何?”
严鸾眼前模糊一片,不觉泪涌。
皇帝道:“严卿,你博闻强识,可听过太子被废有善终者?”
严鸾哽咽叩首,不能答话。
“安王年盛力壮。煊儿年幼无依,朕每思及,就心如刀绞……卿可知,为人父母者,皆是一般的怜子之心?”
严鸾痛哭,“臣明白……”
赵煊不知何时醒了,他脸蛋黄瘦,一双瞳仁却又大又黑,湿凉凉看向严鸾。皇帝抬头看了一眼,道:“煊儿,去与你严先生行礼。”
严鸾愕然。
宫人将孩子放下地来。赵煊摇摇摆摆走过去,昏昏然不知行礼,见严鸾看他,便也直勾勾盯着严鸾。半晌,怯怯伸手,去摸他脸上泪痕。严鸾登时涌出泪来,握住他软绵绵的小手掌,叫了声“殿下”。赵煊一点点凑近过去,张开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将小脸儿埋在肩头,不放手了。严鸾情难自禁,将他揽进怀里,手臂震颤得几乎抱他不住。
半晌,皇帝道:“时至今日,朕已无计可想,亦无人可语,此一事,唯有托付于卿。”他一面说,一面竟勉力起身,朝严鸾走了两步,“煊儿年幼,不堪社稷之重,反有性命之虞。稚子何辜,生身帝王家……愿卿同于己子,尽力护庇,护他长大成人……”
皇帝被宫人搀扶站住,僵直着手指,去褪指上的一枚墨玉戒指。严鸾放开赵煊,茫然膝行向前,双手去接。却被皇帝握住了手,将戒指亲手套在他指上,“严卿,朕信卿是忠贞孤介之臣,愿卿不负朕!”
严鸾喉间哽咽,只得叩首在地,半晌,低道:“臣……定尽忠竭力,剖心碎首,以辅殿下……”
赵楹站在宫门外,看天幕由赤转蓝,舍昼入夜。一勾淡黄月牙,伴着稀星,自一列脊兽间显现出来。严鸾被人搀住,蹒跚走出来,汗湿鬓发,眼睛通红。他低着头,也不看赵楹,勉强探步下来,忽然眼前一黑,险些跌下丹墀。赵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便见他手上多了枚戒指。待弯腰抱起,放上肩舆,人已昏睡过去。
新泰元年六月乙丑,先帝疾亟,召鸾。安王踌躇宫门外,薄暮始还。是月丁卯,先帝崩。
七月初,严鸾擢为右谕德,便不再回安王府。赵楹着人来问,他便每每借口值夜,留宿在宫中天禄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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