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眉眼一时讲自己不能卖掉他的艺术,宁愿赚钱养起画来,等自立了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他的目标是有一天能毫无顾忌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在我们这种社会,很有可能要等到退休以后;一时又讲他母亲认为这样很不体面,是要朝他发疯的,或者对他露出伤心的脸色,他不太能承受得住。
他又若有所思地说,人们常常侮辱艺术,连他也不可避免。
我不太懂他很多时候的话,也不太明白他的顾虑。可能我只顾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303走后,我的生活愈发单一了,以前也不知怎么就觉得303是我在城里的精神伙伴之一。现在,我常常只能围着宋元明转,或者把剩菜剩饭喂给楼下的流浪猫。我发的工资一部分攒了起来,一部分用在宋元明身上,但我从来就不告诉他,我为他购买的东西花了多少心思,我给他做饭洗衣有多充实,我日复一日为我们的公寓打扫卫生又有多满足。
我默默的付出,好像终于等到了回报似的,到了第二年他就准备带我回宋家见见长辈了,那是我理解的。他说的是大过年应该一起回去过,老呆在外面,怕我忘掉什么是热闹。
我哪管什么热闹不热闹,我初次进城的那种忐忑和紧张感完全重现了。去之前由于我的不自信,一晚上无法困觉,就向昏昏欲睡的他不停搭话。
我思虑半晌,以寻常的口气说,你家挺好的吧……
“一般。”他的语气我听不出是真一般还是假一般,但无论如何这是真的。“你的一般在我眼里就是富人。”
“真不如何,就是都有点文化。”他这次解释的时候,我察觉他的睡意好像没那么浓重了。
“在你眼里,再不如何,那在我眼里都是……我怕他们看不起我。”我在床垫上翻来覆去的,惴惴不安,索性伸长了手拉开一点窗帘看暗淡的月色去了。
他忽而笑了,“真文化的人不会看不起人,对文化有的是敬畏,而不是优越。至于假文化的人嘛,该你怜悯他,你都怜悯他,他就更可怜了。”
他这明明是拐着弯洗刷我,我就笑了一笑说:“我怜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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