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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是愚,明知是错,纵然一度心灰意冷,有些事仍是改不了。

  苏璇没有笑,改坐为跪,郑重斟了一杯酒,神态少有的端谨。“我敬师叔。”

  大半袋酒都入了冲夷真人之口,他是来劝人的,此刻却像是在浇自己心中的块垒。

  待他饮完,苏璇才道,“师叔一席话,我受益良多。为善者不得善,是世人错;见恶行而袖手,是己身错;我宁愿世人错,不愿己身错。”

  冲夷真人看着少年,蓦的大笑起来,“好一个宁愿世人错,不愿己身错。又是一个傻子!”

  苏璇静静的待他笑完,“师叔的事,师祖也曾与我提过一二。”

  冲夷真人不说话了。

  “师祖道红尘如浊浪,谁能不逐流,逆行者必受百般之挫,万般之难。”苏璇一字字复述,语气平静又清傲,“然而我镜玄门下,只收溯流者。”

  冲夷真人酒意上涌,胸口一片热辣辣,酸楚又澎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眸中竟有了泪意。

  劝人反被劝,冲夷真人大醉一场,事后想想也觉好笑,心底却是暖热,似乎连阴雨也不讨厌了。然而城外的情势一天比一天糟,大雨让江水连日高涨,不断有山坡滑塌、房屋冲毁的消息传来,人们开始纷纷往佛寺道观乞求止雨。

  冲夷真人偶然想起,对苏璇道,“我打听了一下,你所救的女子似柯家的女眷,柯家有人在朝中官至一品,又是地方大族,只要她深居内宅,花间梼也不可能潜进去掳人。而今大旱已解,荆州就要开始疏清外来人丁,不致于再出这等乱子。”

  苏璇正在绞拧衣物,几件衣服在屋内悬了三天,似乎比挂上去时更潮了几分,忍不住喃喃道,“这场雨要是早几个月落,何至于此。”

  冲夷真人同样感慨,“老天弄人,又生出新的祸患,还不知堤上是何等情形。”

  苏璇见他说得沉重,也留上了心,“师叔担心沿江堤坝?”

  冲夷真人命道童燃了炭火,置入熏笼提过来,“荆州一地最怕的就是水患,这一带水土极好,地力丰饶,可谓鱼米之乡,城防修得坚实高大,易守难攻,唯独河道弯曲如肠,带来的泥沙沉落,将河床越堆越高,成了一座地上悬河,一旦溃堤洪水便倾荡而下,横扫千里。有道是荆州不怕干戈动,只怕南柯一梦中,听说几十年前夜里就发过一次大水,所过之处遍地浮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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