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床上哭了半宿,觉得脸上泪痕绷着不舒服,想起身擦把脸,结果忘了裤子褪到腿弯底下,刚一起身就绊了个狗吃屎。我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趴下,半天起不来身,干脆趴在地上思考人生。月光透过花窗晒进来,落到我的婚戒上,水波荡漾。这让我想起西湖,想起爱痕镜,想起冷郎君,我当即诗兴大发,将这座庭院赐名为「爱痕居」,我自然就是爱痕居主。想到这里,我连忙拎上裤子,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跑到书桌边拿来爱痕镜。镜身为铜制,我下刀利落,保存得当,镜背刻痕依然鲜明,正所谓金石永寿,也唯有这等天下最为坚牢之物,才能保得爱痕不消。
我转动镜柄,直到自己的脸出现在镜子里。偶然一瞥,不禁吓了一跳,我不常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慢慢长成这样的。我已经不戴隐形眼镜了,如今年纪渐长,为了显得成熟稳重,现在戴细框眼镜;我一直长得不大喜庆,如今更是面容清癯,马瘦毛长,虽然我觉得自己老文艺了,不妨称之为一种病态美,但这副尊容放到相亲市场上去,绝对是无人问津的。辜玉环时常劝我打开交际面,走出农村看世界,我说要不是出大事,二爷是绝不会出山的。他说你搞清楚点,你是辜二爷,不是关二爷好么。
结果果然出了大事。
十二月刚过,行里有人发出通告,说有贼人偷了二爷的宝贝戒指,试图出售,现已被拿下,请各方弟兄速来组成陪审团。我听到这消息时心觉奇怪,因为我的戒指还好好的戴在手上,这种款式在中国不多,但在尼泊尔烂大街,说不定是人家在尼泊尔买的呢,这些人也太冲动了。
于是我去了一趟,底下的人端个盘子向我呈上,盘里叠着红丝绒,红丝绒上放一枚戒指。我拿起一看,蓝色玻璃,纯银戒圈,和我的婚戒一模一样。我两眼发黑,手几乎拿不住,还是努力把戒指举到眼前,我看到戒圈里有一个舟字,那么清晰,宛如新刻。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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