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蛇妖之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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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蛇妖之诱

时光在焦灼与无力感中缓慢流逝,如同凝结的冰河。接连数日,冷言梅几乎耗尽心神,尝试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他将自身最精纯丶蕴含着生机的梅木本源灵力,毫不吝惜地丶源源不断地渡入寒默语的灵核深处,那灵力清冷而温润,带着安抚与疗愈的特性,寻常伤势在此滋养下早已复原,然而对上那道诡异的裂痕,却如同冰雪投入深不见底的幽潭,仅能激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转瞬便被那裂痕中隐藏的吞噬之力化解丶吸收,收效甚微得令人绝望。

他不甘心,又在夜半子时,月华最盛之际,飞身至山谷最高处,引动太阴精粹,将那如银纱般清冷的月辉凝聚成实质的光缕,一丝丝导入玄石;晨曦微露之时,他踏遍谷中每一个角落,收集那些沾染了第一缕朝阳生气的丶最纯净的露珠,以灵力炼化为晶莹的灵液,滋润石体;他甚至冒险深入山谷灵脉源头,在那万年冰层之下,寻得几块孕育了千年丶温润剔透的灵玉,试图以其蕴含的温和浑厚的地脉灵力,滋养丶稳固那动摇的灵核。

然而,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尝试,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残酷的结果——徒劳。

那道幽暗的裂痕,如同最顽固的附骨之疽,死死盘踞在寒默语灵核的最深处,不仅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而以一种极其缓慢丶却又无比坚定丶无法忽视的速度,一点点地蚕食着周围稳定的灵力,悄无声息地扩张着它那狰狞的版图。寒默语传递来的灵识波动,依旧在竭力地丶近乎笨拙地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平稳与安抚,但冷言梅与他灵识相连,如何能感觉不到?那平稳波动之下,原本如同大地般厚重坚实的根基,正在不可逆转地变得虚浮丶动摇,彷佛一座正在从内部悄然沙化的巨塔。

「够了!」

这日黄昏,残阳如血,将雪谷染上一层不祥的橘红色。当冷言梅再一次不顾自身已然虚弱的状态,强行催动起所剩不多的本源灵力,指尖闪烁着近乎燃烧般的炽亮光芒,试图孤注一掷地压制那裂痕时,一股强悍却难掩虚弱与焦躁的意念,猛地从巨石深处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屏障,将他的灵力硬生生阻隔在外!

冷言梅被这股带着痛心与阻止意味的意念震得踉跄後退半步,抬起那张因连日消耗而愈发苍白透明丶几乎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脉络的脸。那双琉璃褐色的眼眸中,此刻布满了血丝,却依旧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光芒。「不够!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只要我还有一分力气,我便不能……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这样吞噬你!蚕食你!」

巨石内部传来一阵剧烈而不稳的震颤,那是寒默语无声的怒吼与深切入骨的心痛,灵力波动混乱地冲击着石体,发出低沉的嗡鸣。「停手……言梅……求你了……你会伤到自己……本源……你的本源在损耗……」 那断断续续丶充满了痛苦与哀求的意念,如同最沉重的冰锤,狠狠砸在冷言梅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头。

看着这块陪伴了他无数寂寞岁月丶给予他唯一温暖与回应的玄石,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丶那种既想拚命保护他却又无力阻止自身不断衰弱的巨大痛苦与无奈,一股冰冷刺骨丶足以冻结灵魂的绝望感,如同沼泽中的黑色泥泞,缓缓地丶无情地淹没了他的理智与坚持。

他不能再这样徒劳地等下去了。必须寻求外力,必须找到根治之法!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铅云低垂,彷佛预示着某种不祥。

冷言梅静静地站立於巨石之前,声音异常平静,却如同冰封的湖面,其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与不容置疑的决断。「默语,我需离开山谷一段时日。」

他已经换下平日那身宽松飘逸的素白长袍,改为一袭更为利落紧窄的白色劲装,银白如雪的长发也不再披散,而是用一截形态古拙丶带着几点含苞梅蕾的梅枝,简单而牢固地挽起,露出了线条优美却因紧绷而显得有些脆弱的颈项。周身萦绕的冷冽梅香,此刻也收敛了平日的清幽,带上了一丝孤注一掷的丶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锐利气息。

巨石内部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爆发出强烈至极的反对与焦灼意念,那波动混乱而激烈,甚至引动了周围地面的积雪与细小石子都微微震动跳跃起来。

「不……不可!危险……谷外……未知……那些窥探……」 寒默语的灵识前所未有的急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慌,彷佛预感到他这一去,便将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正因危险,我才更非去不可!」冷言梅罕见地提高了声调,打断了他那充满忧虑的意念,眼神坚毅如万古不化的寒冰,直视着玄石深处,彷佛能穿透坚硬的石壳,看到那动摇的灵核。「你的灵核裂痕,绝非寻常修炼偏差或反噬所致!其性质诡异阴毒,凭我之力已无法遏制,更遑论修复!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有此恶症,必有救治之法。我需去寻找对症的灵药,或是寻访那些见多识广丶或许知晓此道根源的高人异士!」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哽咽,迈步上前,将微凉的额头轻轻抵在粗糙而依旧带着温厚气息的石面上,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丶细微的颤抖。「默语,相信我。我绝不会……绝不会让你有事。等我回来。」

寒默语的灵识波动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与无边的痛苦漩涡之中。他宁愿自身灵核彻底碎裂,化作齑粉,也绝不愿冷言梅为他踏出这片相对安全的山谷,去面对外面那个充满未知与恶意的世界。但他同时也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自身的状况正在以一种令人无力的速度,不可逆转地恶化下去,那裂痕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吞噬着他的生机。他更深知,冷言梅外表看似清冷疏离,实则内心执拗无比,一旦做出了决定,便是九头牛也难以拉回。

漫长而煎熬的沉默在两者之间蔓延,只有风雪之声不绝於耳。

最终,那混乱而激烈的波动,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缓缓地丶艰难地平息下来,化作一股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默许。一股微弱却无比坚定丶充满了无尽担忧与不舍的意念,如同游丝般传递过来,紧紧缠绕住冷言梅的灵识:「……万事……小心……一定……回来……」

冷言梅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墨色沉凝丶纹路古拙的巨石,彷佛要将它的每一寸轮廓丶每一道承载了无数记忆的纹理,都牢牢地丶永久地刻入自己的灵魂深处。随即,他猛地转身,再也没有回头,身形化作一道凄冷而决绝的流光,如同逆射的流星,朝着山谷之外那茫茫未知的天地,疾驰而去。

山谷之外的世界,与谷内那片被灵力守护的净土截然不同。灵气驳杂混乱,充斥着各种生灵混杂的气息,远不如谷中纯净安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丶属於尘世的浮躁与荒芜。

冷言梅依照记忆中那缕阴冷窥视气息最後残留的方向,凭藉着草木精灵对气息天生的敏锐,一路追寻。他身形如风,迅捷如电,掠过枯黄的荒原丶越过死寂的枯林,那头银白的长发在疾驰中划过一道道冰冷的弧线,成为这片灰暗凋敝天地间一抹突兀而惊心动魄的亮色。

数日不眠不休的追寻,凭藉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冷言梅终於在一片地势险恶丶弥漫着浓郁不散丶带着腐败甜腻气息的五彩瘴气的山岭之前,停下了脚步。这里的气息与那日他在谷中感应到的窥视感同源,甚至更加浓烈丶更加阴湿黏腻,带着蛇类特有的腥甜与古老草木腐败後混合的丶令人作呕的异味,彷佛是某种庞大巢穴的入口。

他精致的眉头紧紧蹙起,周身自动泛起一层淡淡的丶带着清冽梅香的莹润灵光,将那些试图侵袭过来的污浊瘴气与不祥气息隔绝在外。正当他凝聚心神,准备释放出灵识,更仔细地探查这片区域时,一个慵懒而充满磁性丶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戏谑与惊喜的嗓音,突兀地丶彷佛贴着他耳廓般,在他身後极近处响起。

「呵……我还道是哪阵罕见的香风,竟能穿透我这万蛇窟外的重重迷障,原来……是将你这冰雕雪琢丶不似凡尘应有的可人儿,吹到我这荒僻陋居来了?」

冷言梅心中一凛,猛地转身,瞳孔因戒备而急剧收缩,周身灵光瞬间变得锐利。

只见不远处一方形状狰狞丶如同盘踞巨蟒的怪石顶端,不知何时,竟悠然倚坐着一个身影。来人有着一头深郁如潭底水藻的长发,泛着湿润而幽暗的光泽,仅用一枚看似简陋丶却萦绕着不祥黑气的苍白骨簪松松挽起,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於线条冷硬的颊边,更添几分邪气与不羁。其肤色是一种冷调的白,隐隐透着青灰,如同月光下蛇类的腹部,流动着一种非人的丶珍珠般的诡异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生就一双上挑的丶线条流畅而凌厉的狭长凤眼,瞳孔竟是如同爬行动物般的丶令人不安的竖立金黄色,流转间妖异魅惑,彷佛能摄人心魄。唇瓣极薄,颜色却艳丽如刚刚饮过鲜血,此刻正勾着一抹锋利而充满危险意味的玩味笑意。他身着一袭墨绿近黑的丝绸长袍,质地光滑,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暗沉光泽,宽松的衣襟随意滑落,毫不避讳地露出精致锁骨与大片苍白却肌理分明丶蕴含着爆发力的胸膛。周身散发着的,正是冷言梅曾经感应到的那股阴湿草木与甜腻腥气混合的丶独特而强烈的异香。

正是这片地域的主人,蛇妖——玄璃。

他姿态慵懒舒展,如同蛇类盘踞於自己的领地,浑身上下每一个线条都透着漫不经心的优雅,但那双金黄的竖瞳却如同最精准的锁链,紧紧地丶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贪婪,锁定在冷言梅身上,每一个细微的眼神流转与轻缓的吐息,皆充满了强烈的侵略性与势在必得的掌控欲。

「怎麽?不过数日未见,梅君便不认得我了?」玄璃见冷言梅只是冷然戒备,并不答话,便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某种黏稠的诱惑力,「前些时日,於你那幽谷之外,遥遥望见梅君独立风雪之中的绝世风姿,可是令我……心驰神往,念念不忘至今啊。」 他话语中的暧昧与觊觎,几乎化为实质。

冷言梅心头沉郁更甚,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他没想到,那日的窥视者不仅实力强悍,而且如此毫不掩饰其恶意与目的。他清冷的眸光如冰刃般扫过玄璃那张妖异俊美的脸,声音如同冻泉撞击冰层,不带丝毫温度:「阁下便是此地之主?前番窥探我山谷的,也是你?」

「不错,正是在下。」玄璃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单手支颐,目光饶富兴味地丶近乎贪婪地在冷言梅银白如月华的发丝丶剔透如冰雪的肌肤丶以及被劲装勾勒出的劲瘦腰肢上细细流连,彷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宝。「此处乃我玄璃的洞府,万蛇窟。方圆百里,皆是我的领地。梅君今日大驾光临,真是令我这陋室蓬荜生辉。不知所为何事?总不会……是专程来欣赏我这简陋居所,或是来责问我那日唐突之举的吧?」 他那带着无形钩子般的目光,让冷言梅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强烈的厌恶与不适,肌肤上彷佛有冰冷的蛇信在缓缓舔舐。

但想到寒默语灵核上那不断扩散的裂痕,想到那日益微弱的灵识波动,冷言梅强行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与翻涌的恶心感,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来意:「听闻阁下在此地盘踞日久,见多识广,且神通广大。在下有一至交,灵核受损,出现诡异裂痕,不断扩散,吞噬本源,寻常滋养修复之法皆无效。特来请教,阁下可知此症根源,或有救治之法?」

「灵核裂痕?」玄璃金黄的竖瞳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了然与算计的精光,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如同猫捉老鼠般玩弄着对方的焦虑,「这可是修行者的大忌啊……触及根本,动摇性命。轻则修为尽废,灵智蒙尘,重则……灵识湮灭,形神俱散,彻底归於天地。听梅君描述,你那至交的情况,怕是……已然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喽。」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惋惜,眼神却分明是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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