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其实我是想问明白……”
白鹭洲顿了顿,吞咽了好几次唾液,湿润干涸的喉咙。
“你和以前一样,又有些忽冷忽热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池柚沉吟片刻,说:“是我不对,上次告别,我就说了一句‘再见’,然后就走了。我以为您会明白的。嗯……我应该再讲清楚一点才对。”
白鹭洲的嘴唇又白了几分,喉咙一直在动,“……你想讲什么?”
池柚:“我想讲的,就是告别啊。”
告别……
白鹭洲觉得眼皮有点重,很难抬起来让眼睛再看着池柚了。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
“你和我告别过很多次了,在火锅店那次,你就说过要放弃我了。后来我生病,你来白柳斋看望我,也答应过我会放弃。这一次,又要说一遍?”
池柚抿住下唇,深吸一口气,“老师,其实您应该知道这一次和之前的区别。”
白鹭洲:“你可以再明白一点地告诉我。”
“您知道的,‘再见’这两个字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所以我说出‘再见’,就说明这次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了。”
池柚怕自己词不达意,又再说得清楚了一些:
“我说‘再见’的时候,就是真正放弃的时候。”
又有陌生客人过来,穿过她们两个人之间,走到洗手台洗手。
水流淅沥沥地落到池子里,伴随着搓手的声音。
咯吱。水龙头被关上。
那人甩着湿淋淋的双手走出去了。
等这个小空间再次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白鹭洲又开口,声音更哑了:“是什么让你做出这个决定的?”
池柚:“这个重要吗?”
白鹭洲:“不重要吗?”
池柚:“……以您的性格,不会好奇这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白鹭洲勾起嘴角,“呵”得笑了一声。
“对。好,不问。”
“而且,我没有忽冷忽热。我觉得,我是在以您喜欢的普通师友关系那样和您相处,就是,会互相帮忙,但是要保持距离。”
池柚坦诚地认真解释。
“是不是我理解得不对?如果是我哪里做错了,您可以再教教我。”
白鹭洲觉得很残忍的一点,就是直到现在,直到问出这个问题,池柚都还是以一种关心她的姿态,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们之间没有争吵,没有面红耳赤。甚至池柚仍旧在关注她的看法和情绪,让人连恨的感情都生不出来。
多残忍。
但她没有要怪池柚的意思。
她都清楚,这不止是池柚选择的结果,也是她选择的结果。
是她开的头,池柚只是续写者。
而作为最没有资格抱怨的开头者,她现在,只需要再确定最后一件事。
然后。
她就也可以告别了。
“池柚,你现在,已
经不喜欢我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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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止用语言回答白鹭洲,也用已经训练得很好的面部表情回答白鹭洲。
无波澜,无起伏。
白鹭洲点点头,良久,又点了点头。
其实她应该,在电影院的时候就知道答案了。
今天的池柚那么从容,从未有过的从容。那可能真的不是忽冷忽热,而是池柚对待一个普通朋友、或是一个普通老师的样子。
“所以,会问我的身体还好不好,在车上夸我的车,刚刚帮我点海鲜粥,都是因为,你对待其他朋友也会……”
“是,也会这样。”
池柚很确定地回答。
“一模一样。”
也会这样。
一模一样。
同样的话抛回给了白鹭洲。
“……好。”
白鹭洲淡淡地笑了,后退了一步,像是想要离开了。
“祝贺你啊。”
送上最后违心的庆贺。
“等一下。”
池柚却叫住了她。
白鹭洲停住脚步,回过头,嘴唇动了动,又抿住。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池柚从裤子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抓出一把餐巾纸包、糖果、手机等杂物,摊在手心里找了找,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
她把其他东西塞回兜里,将钥匙递给了白鹭洲。
“这个,请您收下。”
白鹭洲不解,“这是什么?”
池柚:“是我家地下室的钥匙。”
白鹭洲:“你爸爸杀人的那个地下室?”
池柚:“对。”
“你……”
白鹭洲语塞了。
“给我这个干什么?”
“地下室里,有我给您的最后一份礼物。”
池柚浅浅地笑起来,她的眼睛里,也开始学会携上对一个人的漫漫余生的祝福。
“这些年我给您送了很多花,润喉糖,奶茶,还有许多别的小礼物,您大多都不肯收。这是最后一份了,请您一定收下,有时间务必去那里看看。就当是给我这实在太长太长的课题,做一个结课仪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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