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父亲的亲笔信,里面详细地讲了他现住在何处,他还活着,他没死!
大悲大喜之下,她竟是拼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只反复地问:“这是真的吗,闷罐儿?”
她咽下泪水,望着他的目光欣喜又满含期待。
嬴衍阴沉着脸。
这会儿知道她父亲没死又闷罐儿闷罐儿的叫开了,女人还真是善变。
见他默认。岑樱心里的那块巨石才落了地,拿着那封信喃喃念了几个“好”字,泪水夺眶而出,面上却是笑着的了。
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并不滑稽,相反,倒还有些可怜。嬴衍面无表情地掏出那块她绣给他的帕子,一点一点替她擦着。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啊?”岑樱哭声渐歇,握住了他替她揩泪的那只手。
“告诉你,你能应付得了薛崇的盘查?”
这一声十分冷淡,也十分不耐烦。嬴衍想,她就住在薛家,若不表现得十分之悲痛,以薛崇的心计,必定很快就能察觉出。
他并没做错什么,不告诉她才是对的。
但岑樱却从这一声里听出了些许嫌弃之意,她讷讷地道:“我……我觉得,你好像有些看不起我。”
他停在她颊上的拿帕子的手便微微一顿,将那最后一滴眼泪拭去:“没有,你不要多想。”
“你从来都没对我笑过的。”她却固执地说了下去,还闪着泪珠的眼眸星星熠熠,看着他,一滴一滴,清泪如露下,“也没说过喜欢我,每一次,总是很不耐烦的样子,我要说很多很多的话,你才肯回我一句。并不止只是这一件事,其实……我都知道的……”
“是,我或许是不太聪明。但这件事,事关我阿爹的生死,你为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会搞砸呢?还是你觉得,我阿爹的死,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我不会伤心。对你来说,我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人,所以,瞒着我、欺骗我也没有关系呢……”
越说鼻头越酸。眼泪开了闸似的涌上来,又都强忍住了。
她知道今日的事或许是她无理取闹了。
救阿爹出来,他一定冒着很大的风险,花费了许多的心思,她是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些的。
她只是突然想到,他什么都瞒着她、不告诉她,待她又从来那样冷淡,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作妻子一样看待?是不是,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只是迫于她的无理取闹才步步妥协?
她只是在为这些事伤心而已……
但这些心事,嬴衍并不能知晓。他听着她那些不知好歹的话俊眉便一点点皱了起来,最终忍无可忍:“岑樱,你有完没完。”
他觉得他真是疯了。为了一个抛弃他背叛他的村妇,担着那样大的风险替她救父亲,到头来却要被她指责他看不起她!
还有什么没对她笑过、没说过喜欢她的胡言乱语,这……这些难道重要?
他为了救她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爹,险些搭上整座东宫与圣人对抗,她看不到?
还有,还有之前那些……
他气息因气结而微微粗重,心内又微微茫然。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之前几次替她解围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如同现在,他不明白他究竟因何而怒。仅仅只是被她的不知好歹气着了么?还是因为恼她忘恩负义?
两人之间的气氛早已凝滞,连阿黄也被吓住了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知道自己理亏,岑樱没有反驳,轻轻一咬唇欲要离去。
不妨却被他从身后一拉,径直落入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他怀抱着她,紧紧攥着她手腕,胸腔里气息有如怒云翻滚,隔着彼此相贴的躯体清晰地传入肌肤来,烫得她心跳亦是疾快。
那攥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她捏得粉碎,岑樱有些被他吓到,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说:“对、对不起……”
方才真是她魔怔了。虽然她并没有说错什么,但在这个关头说出来,真的很忘恩负义。
男人俊美寒逸的面庞上煞气流转,平复了许久,终是平息了下来。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女孩子珠泪未褪的雪白脸庞,迟疑着抚上她的脸,以指腹替她拭去颊畔一滴摇摇欲坠的泪。便似有胭脂在他指下化开,被他指腹拂过之处泛起了淡淡的桃花色。
幽闺弱质,娇柔堪怜。
他心头那股无名之气重又消下去,在心中对自己说,罢了,她虽然无理取闹,但其实也没说错什么。
他从前待她态度的确不好,大抵是习惯了那样待人。但岑樱,既是和他拜过堂的女人,他也承诺过要娶她,待她理应是与旁人不一样的。
而她方才那样,或许也只是因为太喜欢他了。
于是低咳一声,他掩饰地别过脸,耳根微红:“没什么。”
“日后,你想听的那些,可以说给你。”
这一声近若蚊声,岑樱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愕地问出声来:“啊……?”
他耳根愈红,心头又有些莫名的恼意,怕叫她瞧见索性抱着人不放了。静静抱了她一会儿后,移开脸,薄唇开始轻啄着她耳根、沿着脸颊轻轻亲吻。
灼热的呼吸喷在颊上,酥酥痒痒的,耳畔亦是酥软一片。岑樱面上飞红,身子软得几乎站不住,攥着他衣襟,呼吸被掠夺的一刻,她混混沌沌地回抱住了他。
……
树林之外,出来散步的未来太子妃苏望烟正立在一株白杨树后,怔怔地看着林中相拥的二人。
许久,都未回过神。
作者有话说:
闷罐儿:女人还真是麻烦!
白鸽:但就是能拿捏你。反正要死要活的不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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