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修与楚越回到寝殿里,岛上的庖厨,按照李兰修的吩咐,送来一碗长寿面。
面条整齐地在白瓷碗里铺陈,撒着些许翠绿的青菜,汤底金黄,散发温热浓郁的鲜美香气。
楚越自从筑基圆满,便能不食烟火,百年间未曾尝过面条的味道。
他执起筷子,细嚼慢咽地尝一口面条,阖眼品味齿间的鲜香。
李兰修坐在他对面,扶着下巴问道:“好吃么?”
楚越睁开眼,一双幽深的眼眸明光烁亮,“好吃。”
“吃完。”李兰修下一道命令。
不必他说,楚越可舍不得他送的长寿面,挑起筷子吃得慢条斯理,一碗普通的面仿佛是龙肝凤髓。
但天公不作美,守卫弟子匆匆赶来,隔着殿门,焦急地道:“主上,金堂主受袭了!”
楚越搁下手中筷子,微妙地一笑,拿起帕子擦拭唇角。
守卫弟子火急火燎地说:“金堂主方才在房中,被一名来路不明的刺客袭击,身受重伤!”
岛上发生如此大事,身为岛主,必然要出面去瞧瞧金堂主。
楚越望向李兰修,唇角的笑意恬定,“阿修,我去去便回。”
李兰修随意摆摆手腕,心里头门清,好一招调虎离山,楚傲天支开楚越想干嘛?
楚越起身出门而去,迈出门时,他脚步一顿,指尖微不可察地轻点了一下寝殿门旁的树叶。
碧绿的叶子无风自动,散出浅浅的灵光,转瞬即逝。
李兰修取出一本闲书来看,还未翻几页,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走进门来。
青年白衣如云,面容俊美无双,若无其事走进门来,坐在李兰修对面,蹙起眉说道:“阿修,我回来了。”
李兰修从书页抬起眼,眸光微微一闪,“金堂主如何?”
楚傲天定定地盯着他皎如明月的脸,不由语气一轻,“堂主昏迷不醒,岛上的仙医正在诊治,我担忧阿修的安全,便先回来了。”
李兰修扶着脸颊的指尖,悠悠地点着眉尾,“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们岛上惹事?”
楚傲天理所应当地拿起汤勺,舀一勺面汤细细地品味,“阿修尽可放心,不管是谁,有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人伤你分毫。”
李兰修轻笑一声道:“那可太好了,有你在我身边,我可太安全了。”
“那是当然。”
楚傲天拿起筷子来,几口吃完一碗长寿面,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一滴都不剩。
李兰修瞥眼空荡荡的碗,若有所思地挑起眉头,“不够吃再来一碗。”
楚傲天缓缓擦着嘴角,望着他悠悠地说:“阿修的面,吃一碗足矣,太多就浪费了。”
李兰修置若不闻,懒懒散散地打哈欠。
楚傲天抬起手腕,淡定从容地道:“方才不慎,弄丢了阿修送我的同心结,阿修可否再送我一条?”
“想要同心结?”李兰修
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楚傲天起身躬下腰,向他伸出手来,希冀的眸光发亮,期盼那根红绳系在手腕。
却只等来耳畔“啪!”的一声重响。
毫无防备地一耳光,扇得他脸偏向一旁,脸颊浮现出鲜红的指痕,嘴角渗出丝丝的血。
楚傲天顿时切齿,猛地回过头,冷厉地盯着李兰修。
李兰修拿出雪白帕子,轻轻抹拭着泛红的掌心,“你丢了同心结,我非但不罚你,还嘉赏你,你还不跪地谢恩?”
楚傲天的怒火戛然而止,嗤笑问道:“谢恩?”
平白无故挨了一耳光,还要跪地谢恩,这不是受虐狂么?
李兰修瞧着他,气定神闲地道:“平日不都是这样,为何今日不谢恩?”
楚傲天的膝盖从未跪过任何人,不跪父母,亦不跪天地,耐着性子道:“这规矩应当改一改,以后我不能跪你。”
李兰修眉尖蹙起,似乎不理解地问,“为何不能跪我?”
他长得实在是好看,问出如此蛮横无理的话,竟能让人觉得有几分道理。
楚傲天不紧不慢地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志气直如铁,怎能随意下跪?”
似乎没有发觉,已经不知不觉,接受被李兰修打耳光的屈辱。
李兰修冷着脸不耐烦地说:“你若不给我下跪,滚出门去,日后别来见我。”
楚傲天没见过这般刁蛮不讲理的人,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恼,轻笑说道:“你是我的道侣,我岂能不见你?”
李兰修不听他讲的那些话,唯有一个要求,“要么跪,要么滚,你自己选一个。”
楚傲天神色一敛,躬身靠近他的脸,那股清澈好闻的气息更浓厚,沁人心脾,他缓缓吸一口,抬手掰过李兰修故意偏过去的脸,“阿修非要我给你跪下不成?”
李兰修睨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嚼着字,“非要不可。”
楚傲天垂眸,盯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皮肤温白细腻,眉眼明艳绝色,仿佛是怒放的桃夭,纷华靡丽到了极点。
他正在思索要不要打破原则,李兰修似乎是没了耐心,冷冷地拍开他的手,“滚出门,别再让我见到你。”
楚傲天不怒反笑,作痛的手背像被一只嚣张跋扈,但美貌至极的猫给挠了,痛的同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舒坦。
他停顿须臾,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兰修,笔直的膝盖缓缓弯屈,单膝悄无声息地跪在他脚下。
李兰修似乎是心满意足,轻轻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若无地划过他的脸颊,“早这样不就好了?”
楚傲天嗅到他指尖的香气,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享受这窃来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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