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修眉尖挑得更高,手臂向前一伸,圆滚滚的鹦鹉飞落在他掌中,他漫不经心地抚着鹦鹉,若无其事的模样。
方才的“楚越”一身血衣,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整个世界都跟他有仇。
此刻站在李兰修的面前的青年,白袍如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笑得春光灿烂。
他瞥一眼受宠的鹦鹉,捉过李兰修的手轻摁在自己脸颊,毫不遮掩的争宠,“阿修这几日可有想我?”
李兰修轻摸几下他的脸颊,手缓缓地向后撤,楚越紧跟不舍,凑过脸来追着他的手掌,直到凑到他脸边,眼巴巴地盯着他问:“阿修可有想我?”
“没有。”李兰修轻笑撇一句,一指轻推着他下颚,“瞧见你就烦。”
楚越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含在口中舔一遍,每一寸皮肤都不放过,舔得那纤长白净的手指湿漉漉,他却还觉得不够,逼近李兰修的脸,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我想公子,一日不见,如隔三载。”
李兰修被浓烈的狗味包围,心情舒适,侧眸睨着他问:“当真?”
楚越将他的手指摁在胸口,让他感受皮肤下勃勃跳动的心脏,“一见公子便情难自持。”
李兰修的指尖感觉到激烈的心口,不由扑哧笑出声,抽出手来拍拍他的脸颊,“你若早些回来,会有一场好戏看。”
楚越趁机捉过他手里的鹦鹉,放飞到房间里,“公子想让我看什么戏?”
李兰修轻笑不语,这出好戏应当还没完呢,那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龙傲天,现在不知躲在岛上哪个旮旯角。
以那位的脾气本性,不会一直安安分分躲下去,总归会搞点事情出来。
到时候不就有好戏看了?
与他猜测的一致,楚傲天审时度势,计划要掌握全局的信息,正在暗中观察着李兰修与楚越。
夜幕降临,乌云低垂,海岛被夜幕吞噬进黑暗里,冰冷刺骨的海风呼啸而来。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仿佛乱弹的琴,更显得四下阴冷凄凉。
楚傲天身形隐秘在黑暗里,气息融入茫茫大雨,冷冷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寝殿。
殿内的金黄的灯光透过窗格,发出温暖柔和的光芒,沉厚寒冷的雨夜里,灯光清晰无比,仿佛是晌午的太阳。
寒雨淋湿楚傲天的衣袍,从头到脚透湿,他面无表情,如同一头孤狼般立在暴雨里。
他能察觉到寝殿里的一分一毫,那股李兰修身上的香气仿佛残余在鼻尖。
灯光通明,亮如白纸的寝殿里,玉石砌成的地面被灵力温养,温润如春,驱散寒冷,让人仿佛置身温暖的世外桃源。
李兰修跟楚越坐在矮榻旁,榻上摆着一张古朴的棋桌,两人各执一子正在对弈。
棋盘中白子被黑子吃了大半,白子兵败如山倒,几乎将被蚕食一尽。
李兰修眼瞧着要输,屈指轻叩几下棋盘,明目张胆的耍赖,“
重来。”
楚越拿起盛满白子的棋笥,轻搁到他身边,“公子的棋势凶猛,若再来一次我必输无疑。”
李兰修慢条斯理地重整棋盘,睨他一眼,“你若敢放水,今晚就在地上跪一宿。”
楚越本想不知不自觉地放水,哄着他舒服舒服赢一局,听到这话便说:“小别胜新婚,三日未见阿修,阿修忍心让我跪一宿?”
李兰修慵懒地“嗯”一声,手掌托着下颚,颇为认真地盯着棋盘。
楚越见他这副可爱的模样,轻轻地一笑道:“公子先行。”
暗藏在殿外的楚傲天旧伤未愈,风吹雨打冻得脸色苍白,却严肃正色,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随意跪拜他人?
“主上”未免宠妻无度了。
新的一局棋险象环生,黑子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李兰修所执的白子节节败退,眼见要一溃千里,却突然局势一转——
李兰修仅用寥寥几颗的白子围住最后一片阵地,竟然险胜一局。
他抬起清亮发光的眼眸,心情大好,笑吟吟地道:“略胜一筹。”
楚越凝眸瞧着他,不由唇角微扬,一本正经地哄着他,“公子果然厉害,今晚我是跪无可跪了。”
李兰修哪能看不出来他在放水?但蠢狗哄得他很舒坦,衔起棋子在指尖悠哉地把玩着,“棋下得不错,跟谁学的?”
楚越轻描淡写道:“一处秘境,自学的。”
李兰修扶着下巴看他,静候下文。
楚越不会跟他撒谎,于是避重就轻说道:“我遇到烂柯棋局,若下不赢棋,无法脱身,花费一番功夫总算脱身。”
所谓烂柯二字,来自于一则传闻,世有一位樵夫,在山中砍柴,遇到两位老人对弈,便兴致勃勃地观看棋局,待那一局棋结束之后,樵夫起身,腰间的斧柄竟已腐朽溃烂,再回到人间,已是沧海桑田,几百年之后。
李兰修神色恬淡,轻轻勾动一根手指,楚越倾身靠近,舔舔嘴唇等着挨他的耳光。
可落在脸颊的手温凉细腻,轻轻地抚着他的脸颊,一下一下,李兰修难得的温柔。
楚越舔嘴唇的动作一滞,阖上眼睛,安安静静感受他的怜爱。
楚傲天盯着寝殿一动不动,那只皎若美玉般的手,轻轻抚摸一张相似的脸,温柔得不可思议。
“蠢得要死,没有我可怎么办?”
低柔的嗓音透过窗棂传来,李兰修说得漫不经心,却仿佛令人坠入温暖的水泉里。
楚傲天的瞳孔微微放大,心口猛地一震,这是在心疼那位主上?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语,也从未有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对待他。
与这位主上一样,他站在九州巅峰,俯视众生。
世人皆惧他,依赖他,向他祈求,却从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像李兰修对主上那样,怜惜、心疼、理解。
强者注定孤独,这是一条他早已认定的真理。
而眼前,这样的
温情,竟然让他感到陌生、羡慕、甚至……嫉妒。
楚傲天被寒雨浇得像丧家犬,冷得全身发颤,那温暖的寝殿化成无声的诱惑,他无意识一步一步靠近。
直到即将走到门口,他猛然一怔,脸色苍白如纸,手指捏成紧绷的拳头,青筋暴起。
这一切属于“主上”,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第三日,雨停风住,祝融岛恢复往日的宁静。
潜藏在岛上的楚傲天,敏锐地察觉到岛上有了新的动静。
渡口的守卫修士窃窃私语,“莲华宗的白护法今日要到,他为何如此锲而不舍?”
“主上的事情我们管不了,白护法是宗主的朋友,我们以礼相待,不能怠慢。”
“当是如此。”
楚傲天一直记挂着阿瀛,阿瀛与他乃生死之交,肝胆相照,他能登上九州大陆的巅峰,阿瀛功不可没。
这份恩情尚未偿还,便已天人永隔。
佳人已逝,香魂一缕。
楚傲天心中有愧,来此那日,最想见的便是阿瀛,若能见到阿瀛平安无事,他便送阿瀛几件顶级法宝,以报答多年恩情。
依仗这张与主上相似的脸,楚傲天在祝融岛畅通无阻,身后跟着几个修士,边走边谈。
那日见他的男子,名叫雪青,跟在楚傲天屁股后面,“主上,今日为何起得这么早?”
“可是有要事要办?属下可否为主上分忧?”
楚傲天大步疾驰,淡定从容问:“我平日里起得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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