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这一场风雨呼啸而至。
皇帝将她抵在墙上,任她由风声撕裂。北疆一贯很冷,这里的风声也尤为疯狂,而身前之人更是几乎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无边的妒意蔓延,烧成熊熊的烈火,也将人炙烤得炽热。是了,他妒忌,他怨恨,他发狂。
明明她已是自己的妃子,却还跟旁人那般……
他变成了一个妒妇!!!
兰清荷去推那人,可如今她的力道很小,根本无法将其推开。
耳畔萦绕着皇帝的话。
低沉的,喑哑的,情绪汹涌着的。
面前之人说过,他要让自己付出代价。
兰清荷还未来得及去想,对方要她付出什么代价,下一刻皇帝的行动已经回答了她。
他是皇帝,即便千般不愿,可只要他想,兰清荷就只能去顺从。
正如他所说的话,她是他的妃子,是他的静妃,而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男人,更是这全天下的主人。
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皇帝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恰恰让静妃觉得难以呼吸。她不光身上痛,就连脖颈也被钳制得疼痛。良久,她软绵绵地滑下去。
皇帝大手一伸,再度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
军帐并不似墙体坚实平稳。
兰清荷甚至感觉,整个军帐都要塌陷下来。
她力气尽了,也顾不得其他了,到最后竟开始哀求皇帝。她的声音很小,却能穿过这一层军帐,落入骆平安的耳中。
虽然皇帝将他赶走了,但他的心总是悬着,不放心离去。
于是乎,骆平安在外头兀自徘徊了阵儿,又一个人偷偷跑了回去。
谁知,刚一躲到军帐后,便听到这一阵声响。
准确的说,率先引得他注意的,是静妃的哭腔。
她哭得断断续续,楚楚可怜。
军帐外的骆平安,似乎已经想象出帐内发生了何事。
回想起白日里的情形。
男人面色一白,紧接着,连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帐子内传来各种声音……骆平安深吸一口气,紧闭上眼。
他原以为。
原以为她封了妃,会在京都过得很好。
原以为所有人都在传,静妃圣宠不衰,皇帝对她百般呵护、百般宠爱。
骆平安的手紧握成拳。
静妃哭声未停歇,皇帝动作稍停,将其打横抱起。他的步履平稳,怀中的女子却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大步走到床榻边,一掀帘子,将其扔在榻上。
紧接着又是一番风雨呼啸。
静妃喊得嗓子沙哑,喉咙间也是一股涩意。她喊得可怜,皇帝似乎越畅快,而帐外的骆平安则越是心如刀割。
为什么。
皇帝为什么要这般对她。
为什么要这般,去“
虐待”她?
如若他不喜欢清荷,全然可以放她离去,如今却又为何将她关在宫中?他越想,身子越气得发抖。
骆平安牙关颤栗着,眉头紧锁。在帐子外不过站了片刻,他的整张脸已白得不成样子。也就是在此刻,他不可遏制地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要带兰姑娘逃!
逃离皇宫,逃出皇帝的魔爪。
逃离开京都,甚至逃离大魏。
无论逃到哪里都好,这天涯海角,自有他们的去处。
总比听着她的哭声、看她在皇帝手里蹉跎受难好上太多。
且说帐子里头。
兰清荷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身上尽是凌乱的印痕。皇帝很年轻,十六七岁的少年有的是力气与精力。到最后她索性放弃了抵抗,将头微偏着,唇齿顺着吐息,有节奏地一张一合。
他发起狠来,有些疯劲儿。
少年帝王微抬起上半身,汗水顺着坚实的胸膛,滑出几条晶莹剔透的线。皇帝将冠冕摘了,发带也因为动作剧烈而散开。他便索性也将发带摘下来,任由头发披散。
昳丽的乌发,衬得小皇帝面庞愈发白皙。
也衬得他的眼神愈发狠戾。
褥子上渗了些血。
那一点鲜红色,在床单上洇开。
在麻木之间,兰清荷又感到几分阵痛。女子忍不住咬了咬下唇,额上亦冒出汗珠。少年天子却未因此停下来,殷红的血染就一朵嫣红的牡丹花,关不住满园芳香。
等这一切做完,已是深夜。
皇帝终于清醒了些,男人垂下眼,冷冷睨了睨瘫在榻上的静妃。除去妒意,他心中还有几分怨恨。他有些怨恨面前这个女人,明明嫁给了自己为妃,却又去勾.搭其他男子。
他本该怨恨的。
他是一国之君,只要他想,可以将他们二人处以极刑。
可说也奇怪,当他的目光落在静妃身上时,当他再度看见静妃那张苍白的脸时——皇帝竟从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愧疚感。他方才着实是太狠了,他从未这般癫狂过,不顾她的喊声、不顾她的哭泣,甚至……不顾她的哀求。
从榻上下来,皇帝才看到血。
男人一愣,显然没料到,自己竟将她伤得这么严重。
这血是从何处而来,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兰清荷不愿再看他。
她将头偏至床榻里面,只给对方留下半个背。因此她也看不到对方看见那血迹时、面上的反应。男人的步子顿了一顿,紧接着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月色被帘帐隔绝,军帐内昏黑一片,半晌,他终于点灯。
少年帝王无声走回床榻边,看了她一眼。
他没再说话,静默少时,终于朝帘子外高声唤了唤。不过顷刻间,立马有侍人捧着温水入帐。皇帝站在军帐口,让他们将东西递给自己。
水盆,温水,还有软毛巾。
下人恭敬问道:“皇上,可要奴婢们伺候?”
“不必。”
众人惊愕地看着,皇帝竟亲自接过水盆与毛巾,淡声道:“你们先退下罢。”
屏退了周围侍人,小皇帝端着东西回到床榻前。
他先用温水将软毛巾全浸湿,紧接着又伸手在水盆里摆了一摆。水温很温和,不凉也不烫人。准备好这一切,皇帝坐回到榻边。床榻很松软,他坐下来时,榻子上凹下去一个小小的陷儿。
踯躅片刻,他低着声音,试探道:
“你还疼么?”
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对方没理他。
见状,皇帝竟也不恼。
他坐近了些,嗅着女子身上的香气,再次耐心地问道:“朕……可是将你弄疼了?朕命人备了温水,要不要先擦一擦?”
半晌。
他似乎听见一声极低的啜泣。
她哭了。
这一下子,小皇帝终于慌了神。他明白自己犯了错事,他那么凶,静妃流了那么多的血……男人赶忙攥着温热的软毛巾上前,哄道:
“朕错了,朕不该这般对你。朕替你擦一擦、敷一敷,好不好?”
静妃侧卧在那儿,没动。
皇帝便上前,伸手揭开被子。冬天本就冷,他这样一揭,又有冷风倒灌进来。兰清荷微惊,方一转头,身子便已被人按住。
他认真低垂着眉眼。
“皇上?”
对方伸出手,眼底带了些歉意,温和道:“朕替你清理下伤口。”
温热的毛巾敷上去,兰清荷吃痛,忍不住“嘶”了声。
见她反应,皇帝将手上动作放缓了些。
温热的风吹拂而过。
皇帝又命人取了药粉,一点点、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拭着。
疼痛让兰清荷顾不得羞耻了,反正她与小皇帝什么都做了,便也全然不躲着了,小皇帝先是拿湿毛巾将她的血迹擦拭干净,而后又在伤口处敷上一层薄薄的药粉。药粉有些灼人,蜇得她发了红肿。皇帝愈发心疼,做完这一切后径直将手里东西搁了,坐过来紧抱着她。
抱着她的时候,男人一直在说“对不起”。
【十四】
兰清荷的伤,需得养上些时日。
她只要下床一走路,那里便隐隐发痛,索性她便也不再下床了,一个人窝在床榻上偷闲。至于皇帝这些天,也一直忙于北疆要事。似乎感受到了静妃对自己的抗拒,小皇帝尽量忍着、不去打扰她一个人休息。
自己这些天没去找她,她好像开心了许多。
皇帝握着卷宗,听着荔枝讲静妃娘娘的近况。当听到那一句“娘娘近来心情十分愉悦”时,他的神色稍稍一黯。
心情十分愉悦。
看来她“离开”了自己,一个人反倒过得很好。
可即便如此,皇帝还是抑制不住地想静妃。
他会生生撑到夜深人静时,再蹑手蹑脚地走进军帐,只敢借着月
色悄悄看她一眼。
静妃向来不喜欢他,皇帝是知道的。
莫说是喜欢了,静妃甚至有些厌恶他。厌恶皇帝将自己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宫中,厌恶他与自己的每一次亲近,厌恶他发了疯般的掠夺。
皇帝也不知,自己那天为何会做出那般凶恶到癫狂的事。
过了好些天,静妃终于可以下床了。
那是一个艳阳天,冬季里的日光暖融融的,静妃被婢女荔枝搀扶着走出军帐,久违地看一眼帐子外的太阳。
荔枝对北疆不甚了解,兰清荷却对这边异常熟悉。许是这些天憋得烦闷,一出军帐,她玩心大起。
“荔枝,本宫带你去看那边的梅树林。”
“梅树林?”这小丫头有些惊奇,“娘娘,这北疆还有梅树林?”
“对,本宫当时也觉得奇怪,你说这荒山野岭的,怎么能长出这么漂亮的梅树林子。喏,就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越过昭刑间,就在它和北灶中间。”
“娘娘,这昭刑间又是什么地方呀?”
昭刑间。
兰清荷想了想,“与京狱差不多,是审讯战犯的地方。不过里面的刑罚比京狱残忍上太多了,好些个手段,让大理寺都望尘莫及。”
荔枝扶着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先前掌管昭刑间的,是沈惊游——就是本宫那个妹夫。如今小妹怀了身孕,他也跟着告了假、回去照顾我三妹。现在整个北疆,是应槐和安翎在管。”
憋闷久了,兰清荷今日的话也格外多。
无论是提起小妹与沈蹊,或是应槐与安翎郡主,兰清荷的目光中总有一层淡淡的向往。
有情人终成眷属。
着实是一句十分美好的话。
想到三妹与安翎,她轻轻垂下眼眸。过往的时光忽闪至眼前,竟让她有几分怀念。自她入宫后,与小妹、与安翎的来往少了许多。她只能零星地听闻,成婚之后沈蹊放手了许多政事,甚至有致仕之心。
反正于他而言,这钱也赚够了,官也做腻了。他生来向往自由,不如带着夫人四处转转。去北疆、去清凤城、去江南……或是去更多从未抵达过的地方,去见更多更美的风景。
至于安翎与应槐。
安翎治好了双手双脚,成为了大魏第一位女将军,与应槐一同除寇平乱,征战四方。
兰清荷也在宫宴上见过他们几面。
仅是匆匆几眼,她敏锐地捕捉到二人之间暧昧的情愫。应小将军还是像先前那般,寸步不离地跟在安翎身后,无论旁边站了什么人,他的眼里也只有叶朝媚一个。
之于应槐,安翎也从先前的抗拒,变成了娇羞。
兰清荷边走边想,这二人的喜事应当是不远了。
她带着荔枝在北疆边走边转,北疆甚大,也不是她一日便能徒步走完的。她带荔枝去看了梅树林,只见天色不早,便唤她按原路折返。
谁知,还未走回军帐,就远远
地看见帐前站着一人。
骆平安。
见其,荔枝面色不虞。她知晓就是因为这个骆平安,前些日子皇上与娘娘闹了好些脾气。如今皇上都不往静妃娘娘身边凑了。也不知他一介无名无位的武夫,是从哪里来的厚脸皮敢与静妃娘娘攀扯上关系。
小宫女如此心想着,越想越气愤。不等自家主子开口,便毛遂自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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