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京北风大,晴天多,空气偏干燥。
万里无云的上午,芬利带着几l个年轻的女模特在居庸关长城边拍广告片儿。
甘芊坐飞机从杭城过来,被芬利的私人助理阿俊从机场接走,照芬利吩咐,带她到这个广告片拍摄地去探班。
一路上,甘芊都戴着帽子跟墨镜,刻意遮住一张漂亮的脸。
骨肉匀亭的身材穿一件吊带雪纺裙,外面披着长风衣,下身是阔腿裤跟板鞋。
色彩全是黑白灰,简约装束,却叠出了又潮又艳的气质。
她身高超出170公分,肩,颈,腰,臀,腿各处的比例极完美,是天生的模特儿料子。
即使踩着平底板鞋走路,置身四方城的春日艳阳下,也别有风情,叫人自然而然的想起那首唐诗,丽人行。
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
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暮春。
今日,甘芊便如此态浓意远的在这个明媚春天出现。
从人头攒动的出站口走出,在芸芸众生中架势端得挺足,阿俊没认出她是谁,还以为今日拍这某高奢时装广告的唐风时尚大片,始终拍不不出理想效果,芬利临时找个女神来救场呢。
因为业内几l个专业模特扎堆在那儿跟造型师,摄影师接连耗几l天了,也没拍出芬利要的效果。
在这个圈子,但凡经过芬利的手出的东西,那都得是完美。芬利现在正在焦灼的骂团队呢。
阿俊接到大美人后,礼貌有加的问:“Elsa来京北是帮芬利姐拍广告的吗?她叫我接你去居庸关赏樱花。”
芬利提前吩咐阿俊这个年轻人了,在机场接到人了,就叫她Elsa。
阿俊问,哪个Elsa。
芬利回答,反正不是冰雪奇缘里的那个公主Elsa。
现在阿俊见到了目标,觉得比那卡通片的Elsa还要美艳,这是更符合中国男人审美的公主长相。
她们做模特的,通常都会给自己取一个英文名,圈子里呼叫她们英文名,有尊重的意味,是把对方在当作一个角色,才会称呼她英文名,昭示着有一天,她会走向国际展台。
阿俊刚大学毕业,跟着芬利做事不久,不知道这个Elsa曾经在圈子里有什么成就,反正现在的主流媒体镜头里,没有她的身影。
芬利人狠手段多,藏着一些大美人,使使后招也很正常。
“现在长城边的樱花已经开了几l转,下个礼拜就看不到了,Elsa来得正好,能看见最后一场花开。”
年轻男生客气的找话题跟甘芊攀谈。
甘芊忆起曾经,邢樾带她去城墙脚下见过樱花。
那时,四方城里的美景只要她喜欢,邢樾都会领她去赏。
去居庸关那次,是他在法国达喀尔拉力赛捧杯,立刻奔回来京北找她,她刚进入芬利的公司,做模特儿。
那个明媚
春日里,他背着她爬长城,纵使累得满头大汗,还是坚持要她攀在他背上看花开。
今日,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甘芊扬唇,带着些自嘲,轻轻回答:“不是,我是来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的,顺道去找芬利玩。”坐在一辆保时捷帕纳梅拉的后座,甘芊还是不摘帽子跟墨镜,做着习惯性的防卫。
“噢,那我这就尽快带你去,今天你刚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好的,谢谢。”
车子在机场高速路上驰骋。
甘芊手握手机,已经换过号码卡了,可是还是总觉得它在不断的鸣叫。
自她给邢樾打过电话之后,他就不停的呼叫她的号码,弄得她不得不换号。
她开始后悔当时自己太冲动了,太担心女学生的前途,直接用她的手机号码打给了他。
其实,她当时该找人借一个手机打给他。
*
帕纳梅拉很快抵达芬利带人拍片的现场。
甘芊下车的时候,芬利正在怒极的发脾气,扯着喉咙骂整个工作组。
“就你们这样的,这么入框,像没吃饱饭似的,焉焉的,拍出来的东西连屁都不如,肯定会被品牌退片。你们以为老娘披星戴月的在这儿跟你们耗了六七天,是在给你们上课做生动教学呢?知不知道这些器材跟团队租一天要花多少钱,操,你们今天再拍不出我要的感觉,你们就都给老娘滚犊子吧!”
芬利留一头板寸,总是化艳妆,穿日系长布裙,爱抽烟,生气起来的时候像个男人。
很多圈内人说金牌模特经纪姚芬利是蕾丝边。
还说她喜欢的人是她以前一心想带红的一个女模特,她天天对着别人暴躁易怒,对着这个女模特就温柔似水,还总叫这个女模特宝宝。
接着,又有人说,姚芬利就算是蕾丝边,也不敢搞这个女模特,因为这个女模特是一位背景极深的公子爷的心尖宠。
姚芬利那间在业内数一数二的模特经纪公司算个鸟,这位公子爷轻轻动根手指,姚芬利跟她的公司马上玩完。
可是就算有这个公子爷在,姚芬利前几l年还是在力捧这个叫Elsa的女模特出道走红。
姚芬利要的还是不是那种让她小打小闹的走红,而是让她走向国际的风靡。
可是公子爷知道了,好像生气了,不想让自己的心尖宠去抛头露面,下手从中阻扰,这个Elsa就悄无声息的退圈了。
Elsa十八岁就跟了公子爷,大学学费都是公子爷给她交的。她是他一个人的玩物,怎么可能飞得出他的掌心。
Elsa在这些纷纷扰扰,似真似假的传闻中就这么消失了。
之后,姚芬利在圈内各种意难平,像个暴躁女巫,动不动就暴跳如雷。
因为后来她带到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有这个Elsa冶艳。
姚芬利在带后来的模特儿的时候,脾气的确越发暴躁,只要他们在短时间内完不成工
作,给不出姚芬利要的意态,姚芬利就劈头盖脸的怼他们骂下来。
这些八卦,姚芬利公司里罩子放得亮的人都知道。
阿俊不晓得,是今天去机场把这个Elsa接来了片场,才后知后觉的听一个从业经验丰富的造型师说。
“你知道这个公子爷是谁吗?()”津津有味,压低声音说完这些八卦,造型师还坚持卖个关子。
“谁??()?[()]『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阿俊弯腰拿起两瓶进口气泡水,要去给公主递水。
“刑氏财阀的新任继承人。”造型师掷地有声的抛出这个名字,“邢樾。”
“……呃,这么夸张,那我先去给这个贵客递喝的。”阿俊语塞,忽然觉得今日去机场接的这个不施脂粉,且装扮低调的女人着实是来头不小。
姚芬利是什么样的人,简直歹毒刻薄得像个女巫,这样的她居然会有个想要对对方万分的好的人。
这都算了,那个疯得一批,权势大得堪称只手遮天的财阀公子爷邢樾的心尖宠居然也是这个Elsa。
阿俊恭敬的来到甘芊身边,给她递水。
问她热不热,四月的太阳大,辐射多,江南那边的花谢,京北这里的花开。
许久没有离开杭城的甘芊见识了,原来同个季节,不同的地方风景真的不同。
芬利训完了那帮人,马上一改脸上的怒意,换上笑意,兴高采烈的朝她走来。
日光暴晒下,甘芊没摘墨镜,但是摘了渔夫帽,在春风里撩了撩自己的一头浓黑长发。
微微甩头,古城墙跟碎樱花的叠景衬她白得像牛奶的皮肤。
芬利带人在这里披星戴月的熬着拍广告片,也拍不出的那种浓艳感觉来了。
真正的艳丽不是裸露跟抛媚眼,只是甘芊自然的站在这里,就让旁人觉得春风十里不如她的自然。
“芬利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甘芊弯腰,给时尚圈的女巫大人请安。
姚芬利却不吃她这套,“少跟老娘玩这些,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为什么不敢来,周柠琅结婚,我怎么可能不来。”甘芊其实一直想来这趟。
“哎哟,我们芊宝长漂亮了啊。”芬利收眼,上下打量跑去做大学老师的甘芊。
两年前走的时候,脸蛋好像没这么粉润,眼神好像没这么安宁。
看来她现在交的那个男朋友他们一家人对她很好。
“哪有。”甘芊害羞。
芬利的眼睛跟扫描仪似的,能把他们这些做模特儿的人当人民币看,谁值多少钱,谁是□□,谁是真钞,时日一久,便不得善终,或飞上枝头,芬利一眼便知。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们芊妞回京北来了,老娘一定好好给你安排。”芬利热情的要小俊立马帮他们开车走。
甘芊瞧出他们工作还没结束,说:“等你们先拍完,我可以等。没事,我跟学校请了好几l天假,这一次不着急回去,我会好好呆几l天。我到那边转转,拍拍樱花照片
() ,你去忙你的。”()
芬利这才准备继续陪手下的人工作,转身要走,从布裙口袋里掏出烟盒子,牡丹青柠,敲一根出来给甘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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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芊摇头,她早就戒掉了这些坏习惯。
当初,跟着邢樾的时候,她是个坏孩子,现在,她长大了,不做坏孩子了。
“学乖了?”芬利收回悬在空中的手。
“本来就乖。”甘芊说,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能不学乖。
“等我,很快忙完。”芬利哄她,把片场用来拍照的道具,一串山楂糖葫芦递给她。
“谢谢。”甘芊接过,吃着糖葫芦去一旁玩了。
走到四下无人,她才把墨镜摘下,赏了赏花,看了看周柠琅的朋友圈动态。
周柠琅发了她跟迟宴泽的结婚请柬。
上面印的手写版烫金文案很得甘芊喜欢,甘芊不用找这对新婚夫妻求证,就可以得知这是迟宴泽亲笔写的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字如其人,猖狂肆意。
其实这几l年甘芊关注过他们,还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去北清大校园看望过他们。
图书馆,教学楼,迟宴泽的公寓,周柠琅的宿舍楼下,两人偷摸在一起。
周柠琅还是那样不大方,兜兜转转跟他闹分手,得亏迟宴泽哄得住她,让她终于当了他的新娘。
奔赴千里来参加他们婚礼的甘芊站在明媚日光里,吃了一串糖葫芦,酸甜口味儿,回忆着青春往事,等着芬利结束工作。
*
芬利怕她等得着急,很快就结束了过来。
阿俊开车,带她们去市区吃饭,是怀石料理,早就定好了私密性极高的包间,芬利知道现在的甘芊还是不喜欢在外人面前露脸。
晚上芬利问甘芊是住她家里,还是住酒店。
甘芊回答住酒店。
她只把姚芬利当朋友。
芬利想了想,知道她在刻意的保持距离,便也不为难她,其实她能出来这趟。芬利就觉得很可贵了。
如果不是为了周柠琅,她恐怕不会再鼓起勇气去触碰这些过去的人跟事。
明天就是周柠琅的婚礼,芬利给她找的酒店就在离婚礼承办地点不远的一家古风精品民宿。
吃完料理,芬利带她去逛了逛街,把阿俊打发走,然后送她到民宿休息。
临走,芬利告诉甘芊:“别担心了,你的小姐妹现在过得很好,迟宴泽很宠她,工作也换了,不是迟家给她安排的医院,照她自己喜欢,自由自在的去做军医了。明天他们大婚,她会很幸福的出嫁。”
“那就好。”甘芊点头,替周柠琅开心。
年少时,甘芊许诺周柠琅此生会得到的幸福,现在终于实现了。
“那你呢?”芬利问,犀利目光看向甘芊的眼睛,拷问般的。
“我也要结婚了啊。”甘芊从嘴角扯露一个笑容,说,“跟我现在的男朋友。”
“芊宝。”芬利语塞
() (),然而停了停?()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还是说了,“我听说在杭城发生的事了。他去杭城就是去找你的,他要你去见他,可是你没去,不但没去,还跑来了这里。一直这样避着,也不是办法。”
“芬利,我现在的生活很好,过段时间,等我跟郑栩文结婚了,我会去理县把我妈接过来,跟我一起生活。”在周柠琅的人生迎来大婚前夕,甘芊说出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她自欺欺人的觉得,她也会安稳下来。
“芊宝,你想得太简单了。等参加完这场婚礼,咱们再从长计议。”芬利叹气,拍了拍她的肩,认为甘芊想走的路根本行不通。
邢樾为何愿意回到刑家掌权,因为他想坐上这个位置,将当初所有阻拦他跟甘芊在一起的人全部狠狠报复。
不然,他根本不会愿意接任家族事业。
“你跟邢樾没有结束,就算你狠心嫁给别人,他也不会跟你结束。他为了你有多疯狂,你是知道的。”
作为一路看这两人痴缠的旁观者,芬利建议甘芊清醒的想一想她跟邢樾的以后。
站到民宿酒店房间的露台上抽完一根女士烟,看看时间晚了,芬利跟甘芊告辞。“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临走,甘芊瞧见芬利脖子上有个短刺痕,猩红色的,还很新。
“芬利,怎么弄的?”甘芊瞳孔微颤,想到了某种可能。
“邢樾为难你了?”甘芊十分惧怕芬利因为她,被邢樾伤及无辜。
“不是……我自己弄的……”芬利将手里的烟掐灭,握在手心,准备走的时候带出去。
尔后,芬利望了望甘芊染上潮湿的眼眸,娓娓提起这个伤口的来历。
“上个月,他来了京北,专门找我了,有个晚上,在我住的公寓地下停车场,他开着一辆巴博斯堵了我的帕纳梅拉,径直拉开车门,凶得要死的把我从车座上拉下来,逼问我你在哪里。他知道了我让迟宴泽找到了你,却没有让他找到你,他说再不告诉他,他就立刻把我在那个停车场撞死。”
芬利回想当时邢樾的疯狂,即使知道他是个危险到了极点的男人,可是那个晚上如常下班回家的芬利,毫无防备的被他揪住拷问甘芊的下落,对任何事都稳重精明的芬利当时也完全被吓破了胆。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可怕的人,像只被激怒到极点的凶兽,双眸燃火,俊俏的脸孔布满胁迫。
芬利当时有如果再守口如瓶下去,她真的会被邢樾弄死的觉悟。
可是那个晚上她还是没有告诉邢樾,甘芊在哪里。
就算邢樾弄死她,她也不会说。
纠缠的最后,芬利被邢樾按到她的轿车驾驶座上,芬利摸起中控台放着的一只小刀,指向自己的脖颈,不吝将自己当场刺出血来,咬牙嘲讽气急败坏到了极点的男人,“邢樾,除非我死,不然我不会让你知道她在哪里!”
“姚芬利,别碰老子的女人。不然真的就是你的死期到了。”邢樾拉走芬利手里的刀,扫兴的将她摔向车内,气急败坏的开
() 车走了。
从那一天开始,邢樾开始更发疯的到处搜寻甘芊的下落。
数次扑空之后,终于得到消息,在杭城,在一间民办影视艺术大学,有个年轻的舞蹈形体女老师在那儿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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