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烈酒这么一穿,有美又飒,尤其是他走路的时候,裙摆的凤凰一荡,那种嚣张跋扈富贵人家的气焰一下就出来了。
“是吗?”陈烈酒见陈小妹和王婉婉看呆的样子,原本不喜欢这种繁琐服饰的他,将腰间的束腰一系,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神气。
有气势就好。
“嗯嗯。”陈小妹使劲点头,换身皮,她哥从村里头的恶霸哥儿变城里的恶霸哥儿了!
“行了,你们把家看好。”陈烈酒看陈小妹那一脸崇拜的目光,满意了,背着手,荡着束着两串珍珠发冠的马尾,出了家门,“我这进宫去会会这个皇后。”
这要换成别家的夫郎突然被皇后召见进宫,肯定急得到处找人询问进宫礼仪,要放在平时,皇后也会派两个嬷嬷过来教导即将进宫觐见的哥儿礼仪。
现在在大灾大难面前,谁还有空关心这个啊,皇后一听昌盛帝说,这向皇室宗族筹措钱财的事可以找陈烈酒,想也不想地把他召进了宫。
从来都是给人钱的是大爷,朝人要钱的得低声下气,宫里一般都是给宗亲们发钱的,突然一下变成给他们要钱的,皇后心里太没底了。
别看都是皇室宗族都以皇族这一族为尊,可抛开身份来看,他们都是皇帝的七大姑八大姨们,这亲戚关系处理不好,皇帝皇后也头疼啊。
所以当陈烈酒一声气势,一点大户人家哥儿的讲究都没有,大摇大摆走进皇后的梧桐宫,大大方方给皇后见礼的时候,皇后一点都没有介意。
反而眼前一亮,好飒爽的哥儿!
恐怕只有这样的哥儿才能压制得住皇室宗亲里的那群七大姑八大姨们吧?
“皇后娘娘?”陈烈酒见礼起来,见皇后盯着他愣神,抬眉叫了她一声。
“哦,看坐,”皇后沈知鸢回神,抬手指向离自己身旁最近的一个座位,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本宫没想到许编撰的夫郎如此与众不同,一时间竟然看愣了神。”
“都是人,没有什么同不同的,”陈烈酒笑笑,“皇后娘娘要是这样说的话,烈酒看皇后娘娘也挺与众不同的。”
反正陈烈酒是打死都说不出臣妾这两个字的,而且他一个招赘的哥儿说这两个字也不合适,不知道招赘哥儿的自称是什么,他就叫自己的名字了。
皇后见陈烈酒只说自己的名字,不尊称臣妾也意外了一下,不过她随即想起昌盛帝说过,这位是个招赘呢哥儿,叫臣妾确实不合适,便随他去了。
“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两个人相互客套了一下,沈知鸢便直接同陈烈酒说了自己目的,“想请你与我一同主持一下皇室的募捐。”
“可是为了盛北的钱粮?”陈烈酒听她这么一说,挑了块糕点吃着玩的他,向皇后问过去。
皇后颔首。
“钱粮现在应该不用了,”陈烈酒抿了一下唇上的糕点渣子,“我在来之前,已经给朝廷筹措了四百万两银子,八百万石粮食,这些应该够钱粮省着点应该够灾民用到明年秋收了。”
只要熬过了眼前的灾难,明年开春,他们重新播种,到了秋收日子就能慢慢自己生活了。
“这、这么多?!”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跟着昌盛帝造过反的沈知鸢,在知道陈烈酒居然给朝廷筹措了这么大一笔钱财后,都吓了一跳。
昌盛帝光是给她说这陈烈酒能干,气魄不输于男儿,至于这能耐和气魄在哪里她是不清楚的,现在听陈烈酒这么风轻云淡的一说,她总算是知道人家的能耐和气魄从哪里来的了。
至于陈烈酒会不会是在说大话,沈知鸢完全不担心,待会儿昌盛帝下朝了,她自然就知晓了。
观陈烈酒和许怀谦为人,她不觉得这两个人是个只会说大话的蠢人。
“嗯,都是各大商会募捐的,”陈烈酒点头,时时刻刻不忘给自家上功劳,“都是我家小相公说要弄个类似于广告之类的热搜筹集到的。”
“热搜?”沈知鸢不解,“这热搜是什么?”
“类似于翰林院书广之类的东西吧?”陈烈酒品尝完一块糕点,喝了口茶,怪不得他家小相公最近都不让他给他挎包里塞东西了,这皇家做的东西就是比他给他家小相公买的好,知道他家小相公在宫里没吃苦,他就放心了,“等他弄出来就知道了。”
对于许怀谦陈烈酒是一万个相信的,陈烈酒一看许怀谦拿着钱粮单子走时那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这热搜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那我们岂不是不用募捐了?”沈知鸢见陈烈酒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有点犯愁,她都通知宗亲了,要是人来了,她又说不让捐了,宗亲可能会很高兴,过后就会觉得她这个皇后出尔反尔,但要是继续捐,后期宗室若是从朝堂上知晓钱粮捐够了,她还组织他们捐的话,她们很有可能会厌烦她这个皇后。
别看都是些宗亲,烦起来给她使点绊子,她这个皇帝青梅竹马的皇后,地位一样能被动摇。
“还是要捐的。”陈烈酒放下茶杯,与皇后细细说道,“眼下钱粮是暂且不需要了,但还需要地,京郊周围的地。”
“地?”沈知鸢被陈烈酒给蒙了,这闹灾最缺的不就是钱粮么,怎么说起地的事来了?
“不管钱粮够不够,”别人是走一步看三步,陈烈酒习惯了走一步看十步,“这遭了灾,还是离京城最近的盛北遭了灾,灾民们都会选择往京城逃难,这是无法避免。”
皇后点头,确实,别说是盛北了,就说是陈烈酒他们昌南遭了灾,灾民们要是有选择的话,都会往京都跑。
只有在天子脚下才是最安全的。
“大批量的灾民涌入京城已是既定事实,”陈烈酒给皇后分析,“京城里的房源和地都紧缺,想要安置灾民并不容易,而且把这么多灾民放进京,也会让京都的百姓惶恐不安。”
沈知鸢有点揣测到陈烈酒的意图了:“所以?”
“所以,最好是在京郊城外单独划块地,安置这些灾民最好了。”陈烈酒笑,“这样也能让京郊周围的百姓安定。”
刚遭了灾又跋山涉水来到京城的百姓,心里肯定都是脆弱和崩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有个不妥,很容易做出一点不太理智的事。
与其等他们到时再做准备,还不如现在就准备起来。
“可是这么多人光有地也不行吧?”沈知鸢蹙眉,“还得筹措银两修房子才行吧。”这花费一下又起来了。
“娘娘放心,只要娘娘能够劝说宗室将手头上的一些不太能够用到的地捐出来,”陈烈酒向皇后保证,“烈酒保证这修房子的银两不用娘娘出,还能娘娘手里多一份产业。”
“产业?”沈知鸢惊了惊,“这还能挣钱!”
“当然,”陈烈酒生意人,看到皇后,他觉得要不把这个缙朝的最尊贵的女人拉下水一块合作,他都对不起他今天进宫来面见她,“这人力物力都是一种财力,逃难而来的灾民,只要不把他们看成是累赘,安排妥当了,也能像种地一样,源源不断地给我们产生收入。”
陈烈酒没有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几百万的灾民,到时候逃难来京都的至少都不会低于二十万灾民。
这么多灾民,朝廷就算是分摊到京郊各乡各村,也依然没有什么地给灾民们种了啊。
京郊周围好的土地都交王孙贵族给圈起来做庄子的庄子,开牧场的开牧场,京郊周围的百姓自己种地都困难了。
要还让这么多灾民去种地,到时候京郊的百姓和灾民种出来的吃食不够吃,一样会发生大乱子。
不如让他们去干点别的创收。
也能把王孙贵族从圈地赚钱的注意力,转移到产业的重心上去。
沈知鸢彻底被陈烈酒这个哥儿说的话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这还是个哥儿吗?这分明就是一只翱翔九天的凤!
不涅槃也璀璨。
下了朝,许怀谦回了翰林院,这天天进宫伴驾的,他好久没有回翰林院了。
“你小子,就会给我翰林院找事!”韶雪风对许怀谦这个只是救个灾都能给翰林院找出一堆事来的许怀谦无语得很,他怎么就这么能。
那么多广告又要劳累他这把老骨头写文章了。
“韶大人放心,”对于韶雪风口是心非地埋怨,许怀谦笑,“这次不让韶大人操劳了。”
“不用我?”韶雪风被许怀谦的话给惊到了,“不用我,那捐了十万两银子,五十万石粮食的江南米行能善罢甘休?”
许怀谦肯定地点头:“能!”
邸报和科举书不一样,科举书是要让读书人学习的,所以让翰林院的有才之士写没问题,可邸报是要给普通人,平民百姓看的,因此写得越通俗越简单就好,因此就用不上韶大人这种大能了。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韶雪风见许怀谦神情不似作假,好好给他说,“人家出了这么多银子,你这广告要是没给人家打好,是要出事的。”
“我自然是考虑好了的。”许怀谦无比肯定,要是把邸报写得文绉绉的,普通百姓都听不懂,那才是一大损失呢。
韶雪风摸不透许怀谦这个有七窍玲珑心的状元,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见他真的不用自己,郁闷地走了。
不用他写文章也行,索性翰林院里的其他状元、榜眼、探花也不差,只要他们肯用心打磨,这个天下商行打的广告也差不到哪儿去。
结果,许怀谦回了翰林院,连这些状元探花也没有找,直接找了翰林院里文采最不好的,平日里只在翰林院里负责整理、抄书,毫不起眼的笔帖式们。
别说是翰林院里身为编修、检讨的榜眼探花们了,就连笔帖式们自己都傻了傻眼。
“这、这、许大人,不行的啊!”笔帖式们被许怀谦委以写邸报广告的笔帖式们全都表示自己搞不定的,“我们写出来的东西,哪能入得了您和外面那些商人们的眼,你还是找编修、检讨他们吧。”
“就找你们了,”许怀谦不听,直接把他们拉了出来,给他们准备好笔墨纸砚,“你们每个人现在都给我写一篇纪实的文章,不要咬文嚼字,怎么口语怎么来,就跟我现在说话这样,能写吗?”
“能写能写。”这不就是平常的交代事情么,写家书一般都这样写,作为翰林院的笔帖式们当然也会了。
“那现在就开始写吧。”许怀谦也不是随便抓人的,翰林院里的那些编修、检讨们都学了若干年的文,对写那种咬文嚼字,文采斐然的文章已经得心应手。
就算他们写大白话,写出来的文章文采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可老百姓不需要啊,可能你说个成语,他都听不懂,还得问旁边的读书人,经过读书人的解释才能够明白。
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时间长了,问得多了,自己都会产生自卑感,从而就对报纸失去了兴趣。
还是大白话好,越白越好,不怕他们骂文笔不好,就怕他们连听都听不懂,连骂都不知道从哪里骂起好。
这些笔帖式在写文案的时候,许怀谦还把孟方荀抓过来监工:“你看他们的文章里,哪些写得平平无奇,哪些写得情感充沛。”
作为第一份邸报,它可以是不完美的,也可以是有瑕疵的,但它一定不可以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怎么带动百姓们的情绪啊。
被许怀谦抓了壮丁的孟方荀一头黑线:“许大人,我还要给天下医者写赋呢!”
就因为许怀谦在朝堂上说教习令的时候,许怀谦顺嘴说了一句,找个赋写得好给他们写一遍赋文。
整个翰林院就他的赋文写得最好,人家不找他找谁?
“没事不着急,”许怀谦拍拍孟方荀的肩膀,“一篇医者赋而已,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写好,你们把他们监工好了,以后邸报部的主官就由你来当了。”
“邸报部?”孟方荀咀嚼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不解。
“给你升官加薪呢。”他们翰林院现在已经出了他这个状元还有沈温年一个探花,几乎是已经把朝堂给笼络住了,在他俩这强强联手下,孟方荀这个老实巴交只会写一点情感充沛的赋文农家榜眼,就算他还有同在翰林院为官的编修岳丈,也很难再杀出重围了。
只能给他另辟蹊径了。
好歹也是个榜眼,在翰林院天天修书撰史太浪费了,这个新出来的邸报部门就很适合他。
凭借着他在朝堂上跟昌盛帝说得那番话,相信昌盛帝已经回味过来这个邸报的无穷妙用了,他现在估计就等着第一份邸报发行,看反响了。
只要孟方荀把这件事做好了,民间反响好,相信要不了多久,昌盛帝就能在翰林院单独成立一个邸报部,专门负责为他话事。
这也算是变相成为昌盛帝的心腹了。
“怎么升?”显然,能考上榜眼的人,也不可能一点野心都没有,进了翰林院心甘情愿当个编修就完了,孟方荀听到许怀谦话立马心动了,问了一声。
许怀谦把他拉到一旁给他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像报纸这种事,许怀谦虽然可以交给别人,但他还是觉得找自己人靠谱。
至少,孟方荀当了这邸报的主官,许怀谦敢说,这报纸上不会出现一句,骂他的话。
要不然他辛辛苦苦为大缙朝当牛做马,累死累活的施行各项改革,结果却被有心人拿着邸报做筏子,发表煽动百姓辱骂他的文章,他图啥呀!
孟方荀被许怀谦说得热血沸腾,回来之后拿起笔墨就写了一首慷慨激昂的医者赋,然后就在一众笔帖式里挑了十来位情感还算是充沛的官员,组织起做灾情邸报的人手。
翰林院的人见许怀谦真用了笔帖式,而且还是全部采用白话文的形式,一个个都觉得许怀谦疯了。
“这也太冒险了。”
“好歹一半文一半白,全采用白话文,要是天下读书人不买账怎么办?”
“还有那些大商人,人家花大价钱来买广告,可不是为了买这些毫无意义的白话文章,怎么也给人家写首传之诗吧。”
翰林院的官员还是挺想写广告的,上次给昌南写广告的那几位官员,可是彻底红了,下了衙,家门口蹲着不少求他们写广告的商人呢。
几百几千两不等。
他们不要翰林院的书发行,准备拿回去自己找刻坊做广告,要的就是他们曾经在科举书上写过诗章的名气。
官员不可以私下收受贿赂,但可以出售自己的才华啊!京城物价高,他们这些翰林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能为家里多赚点家用钱,也能让家里日子过得宽裕点,结果许怀谦不用他们了,可是让他们好一阵伤心。
比起他们的伤心,其他几部的人就纯粹觉得许怀谦乱来了。
“胡搞!乱搞!”
“还以为他这次性子沉稳了,没想到,还是这般轻浮不知轻重。”
“有了前头翰林院的诗广,就该老老实实的照本宣科才是,总想搞创新,瞎折腾,朝廷迟早要被他折腾完!”
这次其他几部的人真的很生气,上次翰林院瞎搞也就瞎搞了,出了事,外头的百姓、商人怪的也是翰林院,牵扯不到他们身上来。
可这次许怀谦做的太过分了,赈灾的广告要是做不好,如此多的商人的怒火,朝廷应该怎么去灭。
他们要去找昌盛帝参许怀谦一个不顾及后果,行事胆大,可这会儿昌盛帝正沉迷在皇后给他讲陈烈酒进宫是如何三言两语说得皇室宗族,心甘情愿地又是掏钱又是掏地的安置灾民的英勇事迹中,无法自拔,根本不想搭理外面那些烦人的朝臣。
因此一拒再拒,拒得烦了,直接丢了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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