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这是祁夏璟第一次不带任何负面情绪、甚至是笑着讲起两人的过去。
祁夏璟正低头用毛巾給罐头擦毛,眼里笑意还未褪去,唇角微扬的弧度让这个懒淡的笑带了几分随性恣意,隐约能看到十八岁少年的影子。
男人不再如重逢时浑身带刺,恨不得每句话都把两人扎的遍体鳞伤。
他好像终于能对过去释怀,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谈起那些曾经。
黎冬自问从没奢望过,十年后两人还能若无其事的破镜重圆。
她只希望在祁夏璟留下的两个月里,他们能心平气和的一起工作、不再相互视为仇敌。
现在祁夏璟给了她想要的,甚至还要更多。
她该懂得知足。
因为罐头太好动,洗狗让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水,黎冬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崭新的毛巾,递给祁夏璟:“先擦一下吧。”
毛巾上印着史迪奇图案,祁夏璟垂眸:“不用,我回去换件衣服。”
黎冬看向他左手袖口的大片水渍,轻声说好。
客厅电视柜旁的狼藉被男人简单请扫过,黎冬将祁夏璟送到玄关处,侧身将门推开。
然后迎面撞上检查楼道杂物堆放的居委会大妈。
祁夏璟才搬来不久,两位长辈都不认识,见他湿漉漉从黎冬家出来,都自然而然以为是黎冬男朋友。
其中一位立刻感叹道:“哦呦这是小黎男朋友吧,长得可真帅诶,比那电视上的大明星都帅。”
黎冬想解释:“其实我们——”
“谢谢阿姨,”祁夏璟忽地在她头顶温声开口,桃花眼微弯,笑容极具欺骗性,“这么晚还在工作,辛苦了。”
被夸的两位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也知道不能总妨碍小情侣,边上楼边道:“为大家服务嘛不辛苦!你们继续吧我们这就走了!”
脚步声迅速消失在楼上,只隐隐约约能听见对话声。
“......现在的年轻人哦,可真会玩啊。”
“可不是么,大晚上弄的浑身是水,我小孙女给我看过这种视频,说这叫什么?哦,叫做湿身泼累(play)!”
黎冬:“......”
-
周时予的手术定在周四早晨。
黎冬周三下午去看男孩时,徐榄、祁夏璟和顾淮安都在病房。
听见推门声回头,正围着仪器讨论的三人同时回头。
黎冬点头打招呼。
手术相关的事她已经大致了解,于是独自走到病床旁,轻声问道:“这两天感觉如何?”
“还可以,”经过几天救治,周时予苍白的脸上难得养出几分血色,脸上笑意温和,
“黎医生,我看到你救人的新闻了,你很了不起。”
黎冬正要说谢谢,平静微笑的周时予再次开口:“我听说她的病需要每天打针吃药,如果她的父亲继续虐待她,她会死吗。”
生死大忌的话题,却被十六岁的周时予轻飘飘提起,聊家常般面带笑意:“不过如果明天的手术失败,我应该会比她先死掉。”
黎冬只觉得如鲠在喉。
护士私底下偷偷和黎冬感叹过,住院期间哪怕是疼到快昏死过去,周时予也从没哼过一声。
他永远游离在人群之外,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人来人往,正如他此刻眼神平和地望着黎冬,半晌莞尔一笑。
“像我们这样的小孩,果然都该是这样的。”
黎冬忍不住开口:“医院已经在想办法帮盛穗,你也一样,手术后就能——”
“小孩少看点青春疼痛文学,没人是‘应该’死掉的。”
身后头顶响起沉沉男声,祁夏璟不知何时站在黎冬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时予:“医院不是万能的,任何手术都有失败的可能,和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关系。”
“作为你的主刀,我必须如实告知你真实病况和手术风险——你的情况确实复杂。”
祁夏璟走到病床前,弯腰用听诊器听心跳,声音波澜不惊却自带安全感:
“但你很幸运地遇到一个厉害的主刀,想死也很有难度,懂?”
徐榄实在受不了,精准评价:“自恋狂。”
周时予定定望着表情慵倦的男人,黑眸微沉,随即弯唇凑到祁夏璟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道:
“我理解黎医生为什么要和你分手了——显而易见,你的脾气不太好。”
祁夏璟挑眉正要出声,就听小屁孩继续说话,这次带了点符合年龄的笑意:
“但我很期待,能亲眼见到你们重新复合的样子。”
离开前,黎冬犹豫再三,还是将从家里带的史迪奇挂件送给周时予。
她不会说漂亮话,身为医生搞封//建//迷//信也不合适,只能生硬解释道:“它会陪着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祁夏璟垂眸,看见她掌心里袖珍的史迪奇布偶,忽地勾唇轻笑。
门边顾淮安的表情若有所思。
“这是第二次收黎医生礼物了,”周时予接过布偶道谢,“这次又有什么寓意——”
男孩话语一顿,合拢掌心抬头朝黎冬微笑:“还是等我手术醒来后,再麻烦黎医生再告诉我吧。”
-
四人一同从病房里离开。
黎冬不打算逗留,简单告别后准备离开,身后的顾淮安突然喊住她名字。
“我听说了盛穗的事情。”
顾淮安一身得体棕色西装,整个人干练而不失风度翩翩:“如果需要任何帮助,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黎冬点头道谢,看男人眼下有淡淡乌青,轻声提醒,“你看上去很辛苦,要好好休息。”
“我会的,”顾淮安温和地看着她笑,适时提出邀请,“大祥下个月要结婚,这周六晚社团聚餐请客,你要来吗?”
大祥是黎冬大学长跑社团的社
长,成天嚷嚷着找对象却单身到硕士毕业,几年一晃,现在都要结婚了。
黎冬看着顾淮安手机相册的结婚照,不禁感叹:“时间过的好快。”
“是啊,”顾淮安半自嘲地无奈笑道,“社团里同届的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就我一个单身男士了。”
黎冬想了下发现确实如此,没忍住弯唇。
“你呢?”顾淮安垂眸看她侧颜恬静,语气不自觉放柔,“上次问你还坚持说没有恋爱的打算——”
“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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