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两国相好数十年之久,虽然中间不乏矛盾,但其实利益是非常紧密的,里面的关系其实是非常复杂。
辽国内部也有不少亲宋派。
张斐听得只觉莫名其妙,哭笑不得道:“杨御史,我堂堂大庭长,难道连一桩民事诉讼案都判不了吗?”
立刻便有官员站出来道:“大庭长当然有权判定那些河东百姓胜诉,但我们质疑的是,你这冻结岁币的权力,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张斐反问道:“如果各位认为我的判决没有问题,那我为何没有冻结岁币的权力?二者是因果关系啊!”
杨箕激动道:“这岁币乃是基于澶渊之盟,这都是属于外事,而且这对于我朝是非常重要的,大庭长若是冻结岁币,这必将会破坏澶渊之盟,大庭长这不就是在干预外事吗?这难道符合政法分离的制度?”
不少大臣都纷纷点头。
其实对于这一点,他们是苦张斐久矣,在他们看来,张斐经常利用动用司法权力,来干预行政,这都已经不是一回两回,只不过每回他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但这回你开脱不了吧,你都已经冻结岁币了,不是干预外事又是什么。
可张斐听得这话,却是恼怒不已,激动道:“你们御史可真是擅于罔顾是非,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此话一出,杨箕都傻了。
成我黑白颠倒了。
你是认真的吗?
就连文彦博他们都惊讶地看着张斐。
你这底气是从何而来?
御史中丞冯京是忍无可忍,站出来道:“还望大庭长明言,我们御史怎么就倒打一耙了?”
张斐义正辞严道:“此时此刻,分明就是你们利用外事权力来干预我们司法,却指责我利用司法去干预你们外事,这不是倒打一耙又是什么?”
“???”
殿中所有的人都是一脸问号。
包括最熟悉的张斐的王安石和司马光。
大哥,你这话从何说起?
冯京也是一脸纳闷道:“你你说我,我们利用外事干预司法?”
“正是如此。”
张斐道:“敢问中丞,那些河东百姓是否遭受损失?”
冯京点点头。
张斐道:“加害者是不是辽国?”
冯京点点头道:“是辽国。”
“这不就结了吗。”
张斐回答道:“我从来没有想着去破坏澶渊之盟,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根据法制之法的理念,捍卫我朝百姓的正当权益。
在最高皇庭看来,我朝百姓失去了土地和家园,他们就理应得到赔偿,而加害者就是辽国,这一点无可争议,同时辽国又不来辩诉,那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对那些百姓进行赔偿。
这只是一场非常简单的民事诉讼,加害者和受害者的关系,是一点也不复杂,判加害者赔偿受害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诸位总是拿着外事在这里跟我理论,而不是从司法的角度来跟我理论,到底是谁在干预谁?”
冯京被张斐直接给绕晕了。
是这么回事吗?
张斐更是得理不饶人,“你要是觉得这么做,是亏欠了辽国,政事堂可以让国库给补上这钱,我又不会干预的,我只是依法判决,我不能判朝廷赔钱,这是没有道理啊!各位想一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静!
殿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确实!
官司打到这种地步,大庭长也只能这么判,这受害者、加害者一点疑问都没有,要不这么判,那可就是错判。
这没有毛病啊!
至于外交之事,乃是政事堂的职责,他们要是认为不利于两国关系,可以将钱补上啊!
如果大庭长不准朝廷补上,那就是干预外事。
可张斐并没有在判决中说不准朝廷自己掏腰包,一码归一码。
现在是他们拿着外交去质疑大庭长,这摆明理应外事干预司法啊!
富弼、赵抃他们都是若有所思。
这又学到了一招。
只能说这政法分离可真是博大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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