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无名耳朵一红,恼怒地撇开她的手:“你嫁人关我什么事,难道我能帮你吗!”
沈霓放开他倒回躺椅上:“是啊,你这么小能帮我什么?”
无名瞪她,怒气冲冲地起身翻过□□走了。
他前脚刚走,沈正荣后脚就到,要沈霓立刻动身道京城,进宫陪刚晋升为贵妃的堂姐解解闷。
深知无名是个别扭的小气鬼,要是她一走了之肯定会记恨她。
沈霓只能借口说这两天眼睛又模糊了不少,想在寺庙里住几天再出发。
然而一晃过去三天,沈婳给的最后期限到来,无名还是不见踪影,沈霓只好不情不愿地被扶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归元寺,她闷闷不乐地玩起从无名手上抢过来的弹叉,掀开车帘往外看的丫鬟突然猛摇她的手臂。
“小姐你看谁来了!”
沈霓立刻探出窗户半个身子,小小的无名铆足了劲追赶她的马车,咬牙切齿,学夸父逐日,哪怕气喘吁吁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山路坑坑洼洼,他狼狈摔倒在地,看得沈霓心理一疼,大喊:“无名,别追了!我去趟京城就回来找你,给你带京城最好吃的糕点,你也要给我做叫花鸡——”
小小的身影被越抛越远,沈霓不肯回到车里,直到地平线完全把无名吞噬,她才依依不舍地坐下。
那时她是真的想给他买最好最贵最好吃的糕点,把他带到家里当弟弟养。
等到了年龄,就让父亲领他到卫所参军,再给他找个好姑娘当媳妇儿,生个同他一样可爱的孩儿。
后来她半胁迫半自愿留在宫里,心里还念着在等自己的无名,便请求萧翎派人到赵州去找。
如果无名愿意当她的弟弟,那她就请求父亲收他为义子,等长大了留在赵州卫所也好,来京城找她也行。
如果不愿意……那至少也要吃到她准备的糕点。
那时她想到最坏结果不过是不复再见,总归是有个记挂的盼头,可禁卫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她天塌地陷——赵州城内的破庙被人半夜恶意纵火,里面所有的乞丐全部被烧成灰烬。
她送给无名当信物的琉璃指环被呈上来的时候,沈霓崩溃大哭,在太后面前失仪,从此被厌恶被处处针对。
要问她后不后悔因无名而被厌弃,那是沈霓最不后悔的事。
为了自己,为了家族在宫里过得低声下气,尚能忍耐。而无名孑然一身独行在世,还能寄望谁为流一滴眼泪。
唯她而已,怎忍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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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
沈霓冲出去将沈照渡护在怀里时,陈方丈也迅速跟上拔剑赶走两个还想动手的影卫。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小药丸递到沈照渡嘴边。
沈照渡认出是陈方丈,看到他那身与沈霓一模一样的披风,再痛也要别过脸躲开:“不吃,滚!”
陈方丈不动:“止血的,不吃你今晚就交待在这里了。”
沈照渡怒瞪他,五脏六腑像被绷紧的痛,眼尾浮起的薄红顷刻煞白,气息一下急促,又变得气若游丝。
“反正我不……”
话还没说完,沈霓拿过药丸塞进他嘴里,二指捏住他的嘴唇:“咽下去。”
沈照渡不满地看着她一眼,没结果,只能乖乖把药丸吞了下去。
混乱的鏖战过后,昭武侯府之上流动的不是风,而是夹杂着血腥的杀气,直到每块石板与草地的鲜血被冲刷干净,夜来香怒放吐蕊时,弥漫的惊栗才飘散开去。
濯缨堂里烛光炯亮,淡淡的松香在火光的暖煦下扩散,沈霓打了个喷嚏,一勺金疮药撒在还未结痂的背上,痛得沈照渡不禁抽搐了一下。
等了一会儿,沈霓毫无表示,他不满地想要转身,立刻就被按住肩膀:“你别乱动,很快就好了。”
“你变了。”
沈照渡是不动了,可空出来的两只手一点也不规矩,伸到床下揪她丝履上的小珍珠:“看到我血淋淋的也不哭了。”
给他那血肉模糊的后背上好药后,沈霓又拿过团扇给他轻轻扇风:“都督,你及冠了。”
听出她在讽刺自己幼稚,沈照渡翻身起来,在沈霓紧张的责备声中将她压到床上。
辛辛苦苦抹上去的药被弄掉,她气恼道:“我看你还不如十年前,比无名还像个小孩。”
陈方丈的药有奇效,沈照渡已经不觉得疼痛难忍,两条□□的手臂支在沈霓身前,一双清澈的眼睛比屋里的光还亮,里头只载着一个她。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如此。
三千多个昼夜,他从乡野走到朝堂,越过尸山淌过血海,伶仃的骨骼长成崇山峻岭,站在顶峰肩负着半壁江山,看到的依然是她一个人。
她的心软成一滩水,抬手摸摸他他脸上一道浅浅发白的伤疤:“疼吗?”
如凝脂的手还残存着丝丝松香,沈照渡被摸得一震,忍不住将脸贴近沈霓的掌心轻蹭:“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
虽然说疼可能会得到沈霓的怜爱,但他更想告诉她,自己已经长成高山,她可以尽情依赖依靠他。
眼看她的眼睛又浮起云雾,他低头去吻她的嘴唇:“我说了不疼,你哭什么?”
说完他自己一怔,更兴奋地拿脑袋去蹭她颈侧,伤口再痛也要将她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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