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牧野。”陆琦的声音还带着未尽的哭腔,“天下未平,我怎能因为一己之私让那么多百姓身陷战火?来铭朝前我不会这样做,来铭朝后,身为他的妻子,我更不会这样做。”
祁牧野有些气急,她指着陈诉:“可你也知他此次一去是何结局,你也愿放他走吗?”
“我以为你是最懂他的人。”陆琦托着自己的后腰艰难起身,“不止你有悲天悯人的心怀,每个身有热血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也知许朝歌的结局,可你不还是一样教她治水,一步步走上今天的位置吗?”
“祁牧野,上天给了我们这样的机缘,不是让我们改变历史,而是推动历史的车轮,使它走向既定的结局。万事都有它的因果宿命,我们不可太过自大。”
祁牧野哪能不知陆琦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她颓丧着肩膀,眼睛无神地看着鞋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陆琦走到祁牧野身边,轻声安慰:“我们所看到的,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我的夫君是铁骨铮铮的将军,你的夫人是功过千秋的第一女官,如此不已经很好了吗?”
陈诉也上前安慰道:“姐姐,人生如寄,但斯人不朽。人生短短几十载,与南境的数十万百姓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若我此去能换来南境几十年安宁,纵使身败名裂,也甘之如饴。”
“自然可以。”祁牧野不断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情绪,“这一仗打得西胡南蛮一蹶不振,两百余年都不敢再来冒犯。”
听言陈诉仰着脖子大笑几声,拍着祁牧野的肩膀:“如此我便放心了,便是死也值得了。”
祁牧野看着陈诉的脸庞。多年的沙场磨砺让他早就褪去年少时的稚嫩,多了几分狠绝与豪爽。可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陈诉,祁牧野总是能回想起年少时他们姐弟三人在双横村捕鱼摘果子的快乐时光。那时两个孩子都不谙世事,肩上没有家国责任,脸上总挂着世上最纯真的笑容,每日只想着多钓些鱼换糖吃。
她偷偷偏过头,擦掉眼角的泪。
曾经在史料上读到陈诉的生平时她都能热泪盈眶,为他的结局感到不甘,却也为他铮铮铁骨而动容。如今与他以姐弟相称共同度过那么多年,此刻的情感激烈于以往的任何时刻,史书上那轻飘飘的几段文字如今却有千斤重。
史料从未记载战前陈诉就有了卸甲归田的念头,也没有记载他在出征前便已知晓此战的结局,后人只道他勇猛无敌,一昧沉浸在胜利的荣誉中,不谙帝王权术,最后落得凄惨结局。
甚至,最后还是西胡国史为他恢复名誉。
“姐姐。”陈诉走到陆琦身边,蹲下身贴着她的肚子,“往后夫人与孩儿就麻烦你多照看一下了。我与夫人商量过,待孩儿出世,便给他单名铮,铁骨铮铮,不做摧眉折腰事权贵之徒,忠君报国,护好母亲与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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