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乱飞的雪粉,在无羁阁的风中横冲乱撞,谢临濯站在庭院中,重新焕发生机的冬青树在风中摇摇晃晃,而他像是要被彻底埋葬于这场风雪中。
他每日都在等她。
在九重天时,赵时宁答应过他会回来。
这几乎成了他熬过一日又一日的执念,难以消解。
可他就这样一日日苦苦等着,等到孕肚越来越大,等到接近生产的日子。
谢临濯也没有等到她。
赵时宁像是彻底抛弃了他。
风中隐隐飘来孩子的哭声,谢临濯立刻就意识到是女儿在哭,顷刻间瞬身至寝室内,从摇篮里抱起哭声不止的女儿。
寝室里燃着袅袅的安神香。
他这个女儿自出生起就是个爱哭的,像是遗传了她娘亲的性格,比她的弟弟闹腾太多,谢临濯的全部精力都牵扯于女儿身上,无暇顾及相对安静的儿子。
谢临濯无比艰难地抱着女儿,他挺着孕肚行动不便,连坐下都艰难,但却还要照料着两个襁褓中的孩子。
他不觉得艰苦,只觉得由衷幸福。
若是能为心爱之人诞下子嗣,这些生育之苦他甘之如饴。
可他的阿回没这么好哄,小孩子嗓子都快哭哑了,却还在哭,好像在抗拒着他。
谢临濯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心像是缺了一大块,空空荡荡灌着冷风。
他将女儿抱在怀中,语气怨毒,“都怪那个狐狸精害你我父女如此生分。”
自从阿回被那小花灵从青丘送回,对他就不是很亲近,好像他只是个陌生人。
明明他去了半条命才把她生出来,怎么去青丘一趟就只认白琮月,与她那个没有心的娘亲一样。
谢临濯恨毒了青丘的那只狐狸精,将他与女儿被抛弃的苦难尽数归咎于白琮月,这种憎恨日益剧增,甚至想过生完这胎,就提剑去青丘寻仇报复。
将那只狐狸精杀了。
阿回终于停止了哭声。
谢临濯小心翼翼将女儿放在摇篮中,与此同时他的腹部也开始隐隐作痛,像是要生产的预兆。
他提前算过,早已知道腹中的胎儿的性别,对此毫无期待,甚至这段时间不是没想过索性将这胎堕了。
但总归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说不疼惜也是假的。
谢临濯柔软的视线落在摇篮中的女儿的睡颜,他早已想过这仙尊的身份,包括他成仙后的仙府都留给阿回。
至于儿子愿意留在无羁阁的就留在他身侧,愿意离开这里的就离开,他也绝不会挽留。
他想到此心中宽慰些许,想着只单有阿回一个女儿也不错。
人的心都是偏的,谢临濯对此深有所感,他也不愿再有一个孩子分走属于阿回的东西。
谢临濯难免想起白琮月,上次在青丘时他已经发觉白琮月怀了身孕,只要想起赵时宁与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便控制不住心如刀绞。
他做不到怨恨赵时宁,反而还要在阿回这里处处维护她。
“阿回,你莫怪你娘亲,都是我的错,从前对你娘亲太过苛待,我落得如此下场……是我罪有应得。”
谢临濯蓦然捂住隆起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无力跌坐于床榻之上,冷汗阵阵,像是被一把钢刀一下一下剐着腹部。
相比于第一次早产,这次他养足了月份才生产,心情也与第一次截然不同。
那时谢临濯心中除了怨也只有怨,现下则只有一种哀莫大于死心的平静,没有恨也没有怨,心里空空荡荡。
他全部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一般,像是一具孕育着生命的行尸走肉,连这一阵一阵的疼痛都难以让他有种还在活着的感受。
谢临濯盼着等他生产完这一胎,赵时宁能回来看他一眼,只一眼就好。
可他又无比清楚,赵时宁已经彻底抛下了他。
没有可能再回来寻他。
谢临濯的腹部像是被挤破的球,裂开一道血痕,刺目的鲜血顷刻间染红他萧萧白衫。
阿回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疼痛,哇得一声又开始哭出声。
谢临濯想抱起阿回耐心哄她,可他已经不剩下什么哄孩子的力气,只能掐了个决让阿回睡着。
他做完这些已经精疲力尽,失力地瘫倒在床榻上,鲜红的鲜血像是一条艳红的蛇,缓缓爬过雪白的被褥,
“吱呀”一声,门缓缓被推开。
谢临濯倒在床榻上,眸光骤然锐利,刺向站在门前的人,嗓音冷厉,“出去!”
“作为朋友,我来看看你也不行?”
白琮月一双狐狸眸弯起,眼底却不见丝毫温度,他银灰色的发束起,容貌昳丽,一身锦袍,与谢临濯浑身是血的狼狈截然不同。
谢临濯想起身,又摔落于床榻。
“滚。”
他这句话说完,数道森森寒意的白色灵力,朝着白琮月袭去,带着骇人的嗜杀之意。
白琮月长袖一挥,骤然将着数道灵力化解。
他若无其事在桌旁坐下,轻轻一拂,桌面顿时出现一套茶具。
白琮月为自己倒了盏热茶,微微抿了一口,“你又杀不掉我,还是留着力气生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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