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宫中彻查今日接触过陛下的人,很快便查到曾在御书房进献过一味奇珍药材的左监门卫中郎将任绪原。
沈雪枫听了当即紧皱眉头:“左监门卫乃皇宫十六卫之一,保护陛下安危是天职,他竟然敢在除夕夜给陛下投毒,命不想要了?”
“的确如此,任大人被禁军扣住,还没来得及辩解,这时大殿下又站了出来,”沈雨槐道,“因他近日受大婚那天的命案所累,便质疑任绪原是否也给中书舍人的公子和国公庶女符苒苒下过毒,若不承认,便要借机向陛下求旨彻查任家。”
沈雪枫点头:“任党和他是死对头,趁着这个机会,姬长燃定然想把这口锅甩出去。”
“他的怀疑不无道理,大婚之日任绪原也去了,但他态度犹犹豫豫,只说不是自己,其余并不愿多说。”
这时姬长燃请来的神医已抵达太和殿,二话不说为乾封帝施针,皇帝醒来后听了事情的发展经过,龙颜大怒,情势急转直下,这时姬玄炎又从座中站起,大义灭亲般地指认任绪原乃此案主犯。
“四殿下是第一目击者,他讲得有理有据,还说曾在大婚那夜见过任绪原鬼鬼祟祟地出没在东院,无半分不合理之处,在姬玄炎逼问之下,任绪原认罪了。”
沈雪枫:“我听说任绪原是个仰仗父家势力好吃懒做的无赖,他当真有这等谋划在皇都各家中投放阿芙蓉?”
沈雨槐笑了笑:“所以这事情逐渐水落石出之时,长公主又站起来反驳了姬玄炎。”
这事情还有反转。
“长公主却道那日她只在大皇子府中喝了几杯薄酒便和皇后娘娘一起回了宫,随后发现自己身上沾着阿芙蓉药粉,但筵席上却并未见过任绪原,也从未和男宾靠近过,”沈雨槐说到这顿了顿,“她只与几位皇弟皇妹站在一起,如此一来,下药之人便很可能不是任绪原,席中有其他人身上携带阿芙蓉。”
“……”沈雪枫低声说,“那、这么重要的信息公主当时为何不说?一定要现在才讲出口?”
“此事我也不知,”沈雨槐叹了口气,“不过公主所言句句属实,因她曾给我抱怨过那夜去给陛下送药,被陛下错认成齐平康之事,江宿柳亦知情。”
乾封帝自然也
有这段记忆,事实铁证如山,若不是任绪原干的,他又是在给谁背锅?
沈雪枫愣愣地说:“那、那不就是四殿下?他故意将元凶的罪名安在任绪原身上,当着大家的面分析得头头是道,最关键的是任绪原还认罪了,这配合得就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样。”
事实也是如此,长公主举证后,矛头自然转向了姬玄炎,虽然没有实在的证据表明姬玄炎就是凶手,但方才种种表现基本上传递出同一个信息:谁的嫌疑最大,不辨已明。
沈雨槐道:“其实这种情况下,四殿下还有一种脱罪的方法,就是向陛下言明自己是立功心切,情急之下错怪了中郎将,愿意主动赔礼道歉。”
沈雪枫摇摇头:“但他若这么做便显得自己十分无能,明显不能堪当储君之职,一个急于求成之人连自己的党羽亲信都能污蔑,如此一来朝中之臣谁还愿意忠心辅佐?”
“你分析得很对,”沈雨槐赞道,“妙就妙在这位中郎将姓任,这个人选实则选得好极了,若无万分把握,四殿下定然不会牺牲自己的四品禁卫军统领,他既说任绪原是凶手,便笃定此人不敢反驳自己,可惜长公主暗中留了一手,令他的计谋不攻自破。”
沈雪枫点点头。
不过……怎么会有这么恰到好处又进退两难的困境,且时机也恰好发生在除夕夜?
“姬玄炎嫌疑上身,但有乾封帝和任贵妃在场,无人敢置喙他的不是,”沈雨槐说,“不过大殿下已被这件事牵扯得丢了不少公务,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皇后娘娘亦是如此。”
这事情又变成郭任两党互相扯头花,且扯得前所未有的凶狠,最终结果是姬长燃的嫌疑抹除,姬玄炎则押入诏狱,与任绪原一起等待问审。
此番乾封帝虽知道大儿子是清白的,也决计不会把太子之位交给这么一个连莫须有的罪名都洗不清的蠢笨儿子,更遑论姬长燃在殿前厉声对姬玄炎落井下石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而只受了点轻伤的三殿下姬焐,今夜被撇得干干净净。
天一亮,圣上的旨意便传出皇宫,姬焐获封太子。
一场混乱的除夕夜,最终受益的只有两人:一是姬焐,二是那狄音寺的神医高僧净苍。
听完事情的全经过,沈雪枫仍有些不可思议。
沈雨槐揉了揉他的发顶,意味复杂地道:“想不到你还挺有眼光的,选了最聪明运气也是最好的那个,再过几日便是册封大典,以后他可就是太子殿下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事情虽不能完全扳倒任家,但却将其放在了最不得帝王信任的位置,人已扣押,离搜府还远吗?只要顺着这个漏洞继续查下去,迟早会查出端倪。
沈雨槐叹道:“所以,三殿下……哦不,是太子殿下,他在陛下面前请命,将彻查任家一事的职权交由大殿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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