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姜铭书已经在这三石村待了两个多月了。
刚开始的计划被打乱,其实还挺让靳培英困扰的,不过她非常理解自家艺人的举动,所以即便困扰仍然处理好了原先安排的通告行程。
但是有一件事或许无法推掉。
“再过一段时间,金树叶奖和百草奖就要举办了。他们放出的提名名单里都有你。”靳培英在电话里说。
姜铭书沉思,考虑起离开的事情。
毕竟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每次和父母通话时,两夫妻也常常表露出对他的思念,尽管他们同样大力支持儿子的行为。
……恰好再过几天,三石中学就要放暑假了。
说来挺愧疚的,当初跟牛延峰说的工作时间在一周左右,结果这一待就是两个月,虽然薪资是按日计算的,但终归这里条件艰苦,住着挺受罪的。
因此姜铭书之前跟牛延峰提了涨薪水的事。
没曾想这个大汉缓慢地摇头,有些感慨地讲:
“原本我确实是为了玛尼来的,但是和这些孩子相处这么久了,也在这破房子里住了那么久,现在说实话,有点看淡那玩意了。倒是很高兴能来这么一趟,看到这么些事,遇到这么些人。”
这句话说出口,他或许觉得自己有点太“装”了,听着尬尬的,连忙补充:“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嘛,还是因为我皮糙肉厚,完全不在乎这环境,而且待得越久我赚得就越多,完全没损失嘛。用不着加钱。”
当时,姜铭书看看牛延峰一段时间没搭理长了许多胡子显得有些邋遢的脸,笑了一下,没有戳破,回头跟靳姐交流一些资助事宜的时候仍然给他加了奖金。
此时得知过几天就要离开的消息,牛延峰还挺惆怅的,上体育课做小游戏时还因为莫名的忧郁输了好几回,可让一直被他压一头的同学们兴奋得不行。
随着回程的时间越来越近,牛延峰逐渐坐立难安。
“我走了以后,这些小鬼哭了咋办?有几个家伙以后玩游戏总是赢没人治治,骄傲自满了咋办?”他一边在办公室来回踱步,一边不停地自言自语。
听到前一个问题兰真还认真地思考了片刻,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而听到后一个问题的她则立刻变成了无语状态,低下头继续批作业。
被即将到来的分别渲染得有些伤感的心情却由于牛延峰让人哭笑不得的行为变得轻巧了一些。
姜铭书则是在准备着明天最后一节音乐课要上的内容。
他没有准备特别的东西,也没有选择什么煽情的主题。他希望这节课普普通通,跟往常一样,希望同学们别将分别太放在心上,大家就这样高高兴兴地上完最后一节课,然后说再见,这就够了。
……或许也是因为他意外地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吧。
莫名想到了前世高考前各科老师上的最后一堂课。
很奇怪的,就算不喜欢某个老师,在想到“
这将是ta最后一次给我们上课”后,都有些奇妙的怅然。
所以次日姜铭书走进教室后,一句话也没有提到什么“最后一节课”,用着同往日没有区别的笑容教大家上节课没讲完的声乐技巧。
年轻的音乐老师在台上语调温和,讲解详尽,台下的同学们却躁动异常,时常交头接耳。
这是以往的音乐课从没发生的。
比起认为自己的音乐课终于要赢得像数学课那样的待遇了,姜铭书当然更倾向于认为同学们知道了他们要走的消息,并为此产生了情绪波动。
这并不奇怪。
兰真上语文课时经常和同学们唠嗑,肯定提到过这件事。
他权当看不见,不急不缓地保持着步调。
今天的内容本来就是上节课的收尾,因此不长,讲完、实践完还有大概十五分钟才下课。
下面的人越发躁动,悄悄话的频率高了很多。
姜铭书看看钟表,问他们:“你们想要提前下课吗?”
不知为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陷入了沉默。
一个响亮的女声说道:“姜老师,我们为你准备了东西!”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王怡冰。
此时她正盯着讲台上的人,眼神明亮,面颊红润。
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过身一个劲地拉后桌,小声催促着什么。
后桌卞野被拉得不得不站起身,一抬头就对上了姜铭书疑惑的目光。
一想到要做的事,他紧张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明明上课时领唱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要唱的歌可是大家研究半天一起作的。
自从知道了姜老师他们这学期教完就要走了,他们就一直在讨论要给姜老师送点什么。
“姜老师教我们唱了那么多歌,还为我们写歌,我们要不也写首送给他?”
——这是当时的突发奇想,在历经一个多星期的努力后竟然真的实现了。
……这次领唱,和之前的意义完全不同。
卞野深吸一口气。
因为是草台班子,歌曲的质量和以往课上学的经典歌曲自然不能相提并论,所以在接受检验的时候更加惶恐,紧张得不行。
不过他终究稳住了。
姜铭书看到卞野站起身有些庄重的神情和其他同学严阵以待的表现,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不过他还是温和地注视着同学们,眸光中闪动着期待。
男生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然带有山野的独特质感,让人联想到少年在山林间狂奔而过带起的自由自在的、略带野性的风。
然而这样的音色,正无比柔和地唱着歌。
歌词并不高明,但旋律意外地顺耳。
“……
曾经寂然的山村,
唯有小鸟懂得歌唱。
而自从春日的风带来远方的花香
跑调的歌声便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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