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衣服好漂亮啊。”和沈怀霜一起搓糯米的小孩抬头望着他,目光明亮,“我编了花冠,可以给你戴么。”
“好啊。”沈怀霜点了点头。
桂花糕往蒸笼上蒸了,香味丝丝缕缕地飘了出来,贪嘴的小孩冒在蒸笼后,手指碰碰蒸笼,被烫得吱哇大哭。
妇人在身后连哄带骂地给他包扎伤口,她身后的草地上,沈怀霜被三五个小孩围在中间,他坐了下来,花冠被他们传来传去,最后落在小女孩的头上。
沈怀霜帮小女孩正了正花冠,又抱着小女孩,走在蒸好的桂花糕前。
桂花糕刚蒸出来很热,香味浓郁,色白如玉,桂花如金粉。沈怀霜净了手,掰了一块桂花糕,等它不热了,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抱着糕点吃了,又给沈怀霜递去了一包新做的桂花糕:“哥哥,忙完了,你要走么?”
沈怀霜接了过去,蹲下身,对她道:“山上还住着另一个哥哥,我要回去一趟。”
沈怀霜提着那包桂花糕,再上山,腿站了一天,本来他膝盖也不算好,上山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吃力。这一下,他就走得尤其地慢。
其实他也可以一走了之,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离开。
走到两个人的屋子前,沈怀霜又抬头看了一眼,这地方他住了大半年,也算得上是一个清净的地方,对他来说也不是毫无感情。
沈怀霜手里的桂花糕还是热的,他停了在钟煜的房间门口。
开口前,沈怀霜踌躇了一下,又对钟煜道:“东西是山下新做的,你要不要尝尝?”
钟煜重重放下了手里的箱子,撑着箱角,怔愣地望着沈怀霜。
他好像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沈怀霜,他也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听见沈怀霜主动开过口,这大半年来,他也想过很多办法,哄沈怀霜开心,逗他笑上一回,但沈怀霜从来都很少回应。
钟煜穿过空荡荡的屋子,走了上去,问道:“你怎么想到上来了?不在山下留着?”
沈怀霜低头拆开了包裹,附近也没地方坐了,他腿站得累,就干脆靠着三个箱子。地上斜斜打出他的影子,他坐在箱子上,又取出了一块桂花糕,道:“说好明天走的,今天下山就是下山,我忙完了没什么事,就想着——上来了。”
最后三个字,沈怀霜是磕磕巴巴说出来的。
话落,钟煜又低下头,好像要藏起落在眸子里的光。这让沈怀霜没办法再看下去,他只能把目光停留在一扫而空的屋子里,不知味地望了会儿。其实他们来时也没带多少东西,好像心知肚明这是并不是他们的家。
屋檐下的风铃还在一声声响起,清水一样的声音越撞越响。
沈怀霜没在屋子里留太久,他伸出手,朝钟煜递去桂花糕:“趁热吃吧。”他从匣子上起身,收了背上的无量剑,又走到长廊下,踩着凳子取下了那个清水铃。
清水铃被他放进了匣子里,沈怀霜也像避开钟煜一样,低着头走出了房间。他们关在两间屋子里,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偶尔走到长廊里,他们放下手里的箱子,抬头时,又会撞见对方的目光。
一开始对视上,沈怀霜还有些不习惯,他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审视过钟煜了。
在那样平静的目光里,好像能让他把从前那个陌生的人覆盖,再重合,拼凑成了眼前人的模样。
他也好像又从钟煜身上找到了过去的旧影子。
从前待他千般万般好的人是他,分离前和他刀剑相向的人是他。
那个打碎牙齿往肚里咽的少年是他,在前线出生入死的青年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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