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药膏,萧淮止按住她的肩,将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甫一接触到玉姝眼底那抹冷色,萧淮止指尖微蜷,压着心间沉甸甸的燥意,微曲背身,去吻她的唇。
倏然间,唇瓣只轻轻触到了她微凉的侧颊。
他长目泛过凛冽冷光,玉姝却别过身不愿与他讲一句话。
心底猛地翻动巨浪,紧紧地绞痛心室。
帘笼遽然一晃,压在身后的那道黑影似从帘帐中起身走了,玉姝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直紧绷着的背脊也渐渐松了下来。
额间生出的密汗浸湿了鬓发,身上火辣辣的疼缓解了些,她怔忡地望着前方,待房门被砸响后,才敛睫靠上枕间。
和萧淮止这般闹过之后,玉姝再起身已至午间。
从净室出来后,绿芙搀着玉姝走向妆奁台,刚要落座,便见玉姝直愣愣地看着台案处的一方褶皱娟帕。
玉姝清凌凌的目光如一泓春波般定在那张铜镜处。
绿芙看不见,但她却十分清楚,那张铜镜上还隐隐按着她的指印……
还有那方娟帕……
心间猛翻浪潮,汹涌的羞辱与愤怒快要将她淹没。
玉姝忍着腿间疼痛,迈前一步挡在妆奁台前,将娟帕攥紧在手,似被烫住一般松了又握,声音冷颤着道:“这张桌案我不喜欢,让崔二去府外再购置一张新的。”
绿芙从未见她这般样子,心底发紧,只隐隐猜测与早上大将军砸门有关,随即福身应是。
最终绿芙只得拿着桌上几盒紫檀木描金宝匣,绕至床前为玉姝描妆梳发。
最后一点口脂抹好后,玉姝凝着绿芙手中那面团镜,指尖发颤地去拢自己脖下衣襟。
她早该想到的,萧淮止就是个脑子有病的疯子。
思及此,玉姝指尖骤蜷,掌心连着她摇曳心间一并生出阵痛。
此刻,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随即外间响起叩门声。
玉姝循声望去,见门上映着几道影子,黯了目光淡声说了句进。
婢女们得到应声,便轻推开房门,将手中各色金碟瓷碗放置帘外圆桌处,摆放好后,为首的婢女便朝着帘子走近几步,与玉姝回话道:
“娘子,午膳已备好,奴婢们就在廊上候着,娘子只管吩咐。”
透过浮动的珠帘,玉姝看见了婢女微抬的面颊,目色平静地点头。
待人走后,绿芙侧首觑过主子面色,“少主可要用膳?”
玉姝面色倒也显得平静,一双乌亮的眼睛微微转着,睇了眼圆桌上重叠的珍馐美馔,沉默片刻后,才见她从榻间起身,攥着绛紫色的缂丝披帛,步履徐缓地走向帘外。
冷静过后,玉姝倒也想了明白。
饶是萧淮止将她这般羞辱,但他昨夜那句话确然没有说错,是她主动求他的。
而如今,她所求之事,他尚未给出回音,玉姝不能就此放弃。
忍一忍,且忍一忍。
玉姝握着瓷勺,敛目嚼着碗中餐食,浓睫盖住她眼帘下的情绪。
用完午膳,玉姝命绿芙朝外吩咐收拾桌子。
绿芙刚推开房门,玉姝掠过的目光忽而定在门外廊芜处。
展目望去,整座照玉院站满了身着铁胄的将士。
玉姝朱唇微张,深吸一口气后,便踏出房门,她冷冷睨过站在汉白玉台阶下的几名将士,“绿芙,今日照玉院中可是招刺客了?”
站在她身后的绿芙摇头,“并未。”
“那为何需要动劳将军们守着照玉院?”
清冷嗓音如玉石坠地。
整座院子倏然陷入沉寂之中,檐下将士垂目缄默地站着。
乌亮的眼眸转过整条廊芜,心底冷嗤一声,萧淮止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将她囚困住。
————
枢察院。
萧淮止是一路策马狂奔到的,方翻身下马,将手中缰辔收好,便对上门口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
他抬目看向站在门口的裴如青,面色冷锐,不耐地开口:“何事?”
裴如青剑眉一挑,摇着折扇便从石阶上走下来,“听闻你今日把刚回营的刘康罚了五十军棍?”
萧淮止冷瞥他一眼,沉步绕过他径直走向大门。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前厅廊道间,四处守将见他走来纷纷垂首揖拳。
“刘康犯什么事了,人刚回来,你就把他打一顿?”
走过前厅,见他缄默不答,眉眼之间是掩不住的戾,裴如青也便偃旗息鼓,转了话锋道:“刘康打了就算了,不过我倒是有事要给你说。”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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