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似乎和他一样是这片海域的闯入者,带着凝固了的张牙舞爪,随着波浪缓缓起伏。那究竟是不是天财呢?
渐渐的思想上的沉重取代了身体上的轻盈,甘小栗想起了还未完成西服店的师父交给自己的任务——刚才张靖苏还向他提过这件事,可他拒绝将一纸情报交给张靖苏,不是处于自己的不信任,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将那张纸看作是生存的意义,只要他活着,就必须要守护那张纸。这么一想,溺水的窒息感就出现了,还有身体被子弹贯穿的痛苦也一点一点被唤醒,一点一点,可在甘小栗的脑子里精准计量。
头顶一暗,一个东西飘飘悠悠地降下来,甘小栗抬头去看,分不清那是一个人还是一张网,任由那件降落之物温柔地把自己盖住。他本能地张开嘴,不料从嘴里咕噜咕噜冒出一个个空气泡,泡泡带走了他的生命力,只差一点他就要永眠于海底。
甘小栗——
海水温柔的给了他一个吻。
又一阵响雷之后,雨势戛然而止。栈桥上的两个人正一同望向桥下水中,三分钟之前简行严刚跳了下去,坎贝尔等得不耐烦,背过身去查看地上那具尸体。雨水在浪人阿雄躺的地方集成了一个大水洼,浸泡使得阿雄的尸体像泡发的海带,一身黑衣散在地上,他的枪完好地套在枪套里。
坎贝尔问张靖苏:“为什么不用枪对付你?”
张靖苏沉浸在对甘小栗的担忧之中,没听清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让坎贝尔再说一遍。坎贝尔踢了一脚阿雄的枪套,一把蹩脚的“南部十四式”掉了出来,“我说他为什么不用枪对付你?不过我大概知道答案了。”
张靖苏也看到那把“南部十四式”,他对枪械没有研究,并不知道此时坎贝尔的心中正在嘲笑对方的武器,那是把穿透力不怎么强的手枪,而且需要保养得很精细才能发挥作用,稍有差池,就会导致击发后第二发子弹上不了膛,阿雄当时先开一枪击中甘小栗,面对张靖苏已无法再次开枪。可张靖苏由始至终都觉得,不用枪是因为阿雄天生嗜血,他狠狠地说:“他杀了不少人,这一回我应该谢谢你为民除害。”
“不过我也想知道这个日本人为什么要杀你?”
张靖苏一愣,开始满脑子搜刮答案,一时没想到该编个什么样的故事,刚好水面上传来动静,坎贝尔放弃了追问、遁声望去,见水里先是浮起一个黑黑的脑袋,接着是脖颈和胸膛,湿发贴在额前遮住了眼睛不知是死是活,后面又浮起一个脑袋。
“噗——”简行严费力将嘴里的水吐出去,他为了潜入水下憋气已经到了极限,一边踩水一边大口吸气,而被他仰面托起的甘小栗则一动不动,面色灰白。
张靖苏心中一沉,几步奔到水边,俯下去将水里的两人拉起来,才刚抓住甘小栗的手,谁知牵动了后背的伤口,疼痛叫他打了个激灵,张靖苏手一松,甘小栗又滑进了水里。这个小插曲就像某种启示一样给张靖苏心中留下一个记号,他没有时间去回味去懊悔,等他再把手伸向水中之际,坎贝尔赶了过来一把拽起失去意识的甘小栗。
几个人上下合力将甘小栗弄上栈桥,简行严在坎贝尔的帮助下也爬了上来。雨停之后,小小的海湾瞬间恢复了平静,唯有远处送给周拂的哀乐还声声不绝。
“他死了吗?”坎贝尔上前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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