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衣杆不长,他的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阳台,苏期溪怕他出什么事情,便喊他:“旷野,你注意点,别摔下去了。”
“放心吧七夕老师,我不会让你出命案的。”
“你翻过去的时候也小心点,别踩到玻璃了。”苏期溪还是有些担忧,细心嘱咐他。
“会的,放心。”
“打完台球就回家,别让老师和家长担心。”
“嗯。”
旷野觉得她啰嗦得像个老太太。他亲爸亲妈亲奶奶都不会这么管他。
可啰嗦之外,却有一点别的东西,一点一滴地渗进他的心里头。
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有点烦,又……意外地,有点暖。
水泥砂浆经过一两个小时的固结,不算难搞,但也不算容易。
他用了些力气,捅了很久,等他把新插上的尖玻璃渣全都弄到对面,回宿舍内去清洗晾衣杆时,发现苏期溪已经睡着了。
布洛芬起效这么快?
“七夕老师?七夕老师?”他拿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仍是叫不醒。
床头桌上的药和冲剂都吃了,旁边摆着跟温度计。
拿起温度计对着光一照,38.7,算是高烧了。
他的心里头又多了几丝愧疚。
旷野轻手轻脚地用纸巾擦干净了晾衣杆上的水泥砂浆,还用水冲洗干净了。
将它放回原位,又会经过卧室。
他在苏期溪的床前站了很久,默默凝视着她的睡颜。
她烧得厉害,脸很红,闭着眼睛的时候颇有几分“清纯女明星”的样子。
那嘴唇艳红,嘴角还站着褐色的药液,想来是没擦干净。
他伸出手,悄悄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又像是摸到了烫手山芋般迅速地缩回了手。
不知出于怎样的目的——事后回想起来,他总觉得自己猪油蒙了心,能对正在生病的人动什么邪念,简直禽兽不如——他扯了张卫生纸,弯下腰,在擦干她嘴角的药渍之后,偷偷地亲吻了她的唇。
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像是害怕惊醒对方。
旷野以为这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他并不知道,他在离开苏期溪家里后,原本应该陷入熟睡中、一无所知的女人,悄悄睁开了眼睛。
苏期溪侧睡着,对着阳台的位置。
她看见旷野以行云流水的动作翻上围墙,随后,便听到沉闷的落地声。
没有痛呼,很好,那说明没有摔到。
她松了一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拿出床头柜充电的手机,给保卫处打了个电话。
“刘老师啊?你好我是苏期溪,对,就是昨天告诉您围墙得重新装玻璃渣的那个……对对对,教师宿舍二楼,最尽头的那一间……”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糊上的玻璃尖又被人弄没了,水泥都没干呢……能不能在围墙这边安一个监控啊?毕竟我一个人住这里,挺害怕的……”
“什么时候可以再将玻璃尖弄上去啊?下周一?哦好的好的,谢谢刘老师,太麻烦您啦!”
打完保卫处的电话,她又给秦老师打了个电话。
她简明扼要地讲了付清和李德华的情况,听到了秦老师“会反映给领导”的承诺之后,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
苏期溪重新闭上了眼睛。
至于旷野那个轻如蝶翼的吻……
她想,他可能有点喜欢她。
一个年轻的女教师,面对青春期男学生的暗恋……
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学生毕业后一切随风消逝。
也可以利用这份不成熟的感情……来稍稍纠正一下他不正确的道德观念和学习态度。
全看他从今往后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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