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翠玉听完后就消失了十个月,再见到她时,手里抱了个孩子。
又过了六年,骆书禾出生的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吴向衡因为受贿入狱,岑向远在吴院长被警方带走那天果断辞了职,他始终相信院长是被冤枉。一家人没有了经济来源,平日里就靠岑向远在当地少年宫兼职美术老师赚钱补贴家用。
生活水平一降再降。
再加上那几年,政策严格很多,为了给骆书禾上户口,他们才补领了结婚证。
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红本子,轻易借着生活的重负压垮了他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们在家里谈论的话题从莫奈穆夏成了每天花了多少菜钱,姐妹俩又要交学杂费。
岑向远因为这个跑过数次以前朋友家,但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后来慢慢都没有了联系。
就是那时,在面包和爱情的选择中,他们开始怀疑自我。
导火索则是某天,骆翠玉带着笑意回到家告诉他有人愿意买他的画,那时她已经许久没露出过这样的笑。曾经她是个美人,但在柴米油盐酱醋茶和无休止为金钱发愁后,她已经和这栋楼里住着的中年妇女没什么两样。
卖家出价三千,准备买的是他最新完成的那幅《灯塔》。
他自然不愿意,比他预想的低太多,简直是贱卖。骆翠玉则是觉得他有病,有钱都不赚。
两人就这么又是大吵了一架后,分开了。
骆书禾听到这,大致明白了她妈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
“所以你们是觉得我玷污了你们美好又纯洁的爱情吗。”
岑向远看她眼神歉意更浓。
“小宝,我不是这个意思。”
*
“你别怪你妈,她跟着我吃了很多的苦,分开未必不是好事。”
“当年她为了能和我在一起,家都不要了,我想让她能过上好日子,但发现光凭我自己的力量很难做到。”尤其是因为吴向衡那件事,他几乎被当地美术协会和工会拉黑了,维持生活都很难。
骆书禾异常平静:“那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岑向远不敢说话了。
骆书禾冷笑。
小时候,她也曾好奇过家里的氛围为什么和其他小朋友家里都不一样。现在想来,其实他们根本不该认识,不该结婚。
婚姻到底给人带来了什么。
骆书禾想了半天,没得出答案。
“我曾经,想过要给你打过电话。”能够如此平淡地说出这句话,连骆书禾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很多次,但我一直一直相信你走之前说等你安顿好了,稳定下来了就把我接过去。”
她淡然道:“可是你没有。”
“有的东西过了就是过了,岑教授。”
岑向远无话可说。
当时他没想到后续能这么顺利,入狱数年后,承蒙吴院长照顾的几位学生依然没有放弃调查,吴向衡沉冤得雪。
他得以平反,但这次他却没有选择留在东城,而是跟着吴向衡北上去了北城。也想过要不要回来找骆书禾,但骆翠玉拒绝见他。
岑向远到底觉得对不起她,就没坚持。
邬瑗这段时间看骆书禾的眼神都很担忧,她总在发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宿舍度过。不出门,电话不接。
就像现在,她上了床懒得动弹,掀开床帘想让她拿东西,喊了半天都喊不动。
许久,骆书禾才转过头看她:“你刚刚是不是在叫我。”
邬瑗不敢了,转了话题:“没有啊,不过说起来,你面试结果出了吗。”
骆书禾点点头。
“过了吗。”
骆书禾继续点头,看不出高兴的模样。
邬瑗眼底担忧意味更浓。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啊。”
骆书禾歪头,勉强一笑:“很明显吗。”
“有点。”
骆书禾没放在心上:“可能是最近太累,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只有一次,邬瑗看着外面难得的艳阳天,想起这段时间的漫长的梅雨季节,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问她要不要一块出去逛逛。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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