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韬似迫不得已道:“圣上仁厚,并未贬武安侯府众人为奴,老将军也并非戴罪之身,流放路途上便也不必扛那百斤重的铁木枷锁,……,只是老将军天生悍勇神力,如今亦是老当益壮,您若真有逃逸反抗的心思,我这十来名兄弟怕是还不够您一手捏死的。”
刘伯韬接过手下递过来的足足十五斤重的玄铁镣铐,亲手锁在了林晔亭的双手上,完后还装模作样地歉疚道:“老将军切勿怪罪,在下实乃不得已为之。”
林晔亭面上带笑,语气也更显真挚道:“哪里,哪里,指挥使大人指责所在,理应如此。”
刘伯韬又扯了扯嘴角,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三名差夫分别拿了另外三副镣铐上前,将林岁午、林岁晓和林绍年三人,也态度强硬地都锁上了双手。
刘伯韬满意地看了武安侯府众人一眼后,打了个哈欠,正要回营帐里补觉,却见一名穿着朱红色绣狮子纹官服的人挺着胸膛阔步踏了进来。
……
人还未至眼前,那尖刻声音便传到了众人耳朵里:“哟,看来本官来得正是时候,还赶得上送老友一程。”
来人乃太后亲弟承恩公王勉之,亦是手握禁卫军军权的从一品枢密院左枢密使。
“见过枢密使大人。”刘伯韬姿态恭敬地拱手问安,却垂眼遮住了眼底的不屑与鄙夷。
林晔亭对着衙役差夫都能客气寒暄几句,可唯独对着此人,态度却极为冷淡。
若是往日,王勉之定会被气得跳脚,可今日却破天荒地摆了一回大人大量的姿态:“林贤弟啊,得亏咱俩是相识了几十年的老交情,你说就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落到如今这下场,不是活该么!”
林岁晚:“……!!”
嚯哟,这老匹夫要当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人!
在枉死城内混迹了百年的小饿死鬼,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恶意!
王勉之虽勉强也算是武将,但其个头体魄却不算高壮。
其五官普通,拼凑杂糅后则更是普通!
其气质猥琐,昂首挺胸后竟更显猥琐!
王勉之瞧见林晔亭手上的镣铐后,嗤笑道:“啧啧,刘副指挥使有所不知,林贤弟天生熊罴之力,悍勇如神人,区区十五斤重的玄铁镣铐,安能锁住他。”
刘伯韬垂手立在一旁,半点也不愿意接这话。
王勉之神色微变,从差夫手里夺过镣铐钥匙,亲自将林晔亭右手腕上的镣铐解开。
刘伯韬有些意外。
难不成这无耻小人当真要大发善心庇护他所谓的老友一回。
可转眼却瞧见王勉之伸手将那小奶娃娃拽了过去,利索地将镣铐调小了尺寸后,缩在了那小奶娃娃的左手小手腕上。
小奶娃娃还未反应过来,那十五斤重的镣铐一下子就将她给压趴在了地上。
玄铁锁链将武安侯府一老一幼锁在了一起,多了这么个年幼体弱的人肉包袱,林晔亭即便是有再强的战力,估计也要凭白减去六分。
果然,论狡诈奸猾,王国舅当真是举世无双!
林晔亭弯腰将林岁晚抱了起来,面色沉沉地看了王勉之一样,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林岁午却急红了眼,握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去,好在被眼疾手快的林岁晓一把拉住了。
王勉之目光凉凉地看了林岁午一样,只不屑又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他伸手拍了拍林晔亭的肩膀,得意又阴狠道:“林伯盛啊林伯盛,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呢……,都说你是破军转世,乃纵横天下之将,我乃七煞投生,为搅乱社稷之贼……,呵呵,可惜,如今你这‘纵横天下之将’已沦为了阶下囚,我这‘搅乱社稷之贼’却登高而上,权势无双!哈哈哈……”
“……”
真是好一派嫉能妒贤的反派炮灰言论!
林岁晚好奇又懵懂地盯着王勉之的额头瞧,眨巴着清澈的杏眼,率直又天真道:“老爷爷,您额头上那颗又黑又亮的大痣,乌纱帽都快遮不住了呢。”
“……”
“噗嗤!”
刘伯韬忍不住笑出声来,很快又憋了回去,可肩膀依旧乐得直抖。
王国舅爷的大志,可不是已经藏不住了么!
王勉之神色冷凝。
林晔亭似伟岸山川一般,侧身挡在林岁晚身前,居高临下气势骇人道:“北疆路途遥远,国舅爷若要与林某叙旧,怕是只有改日了。”
王勉之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回过神后,面色陡然变得不善,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开怀大笑道:“当年燕王殿下为驰援燕山卫中了北狄埋伏,被可足浑氏金刚大将砍了手臂,……,如今燕王殿下镇守北疆,怕是也十分乐意早些与林贤弟叙旧呢。”
“……”
这话什么意思,北疆于武安侯府众人来说难不成还是个火坑?
王勉之冷笑着掸了掸自己朱红官袍上沾着的草屑,幸灾乐祸道:“圣上还等着老夫早朝呢,就不耽搁林贤弟上路了,告辞。”
“……”
圣上还等着你去早朝?!……可把你给狂的哦!
看来这又黑又亮的大痣,你是不打算再藏着了?
王勉之一大清早来禁卫军大牢里幸灾乐祸一场后,又昂首挺胸大踏步地离开了。
林晔亭抱着孙女出了牢房,前后左右跟着四名押送的差夫。
在与刘伯韬擦身而过之时,刘伯韬面色认真道:“欺世盗名之徒独揽大权……,老将军认为,这朝堂还能安稳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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