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叫别人尊称。
而师姐只丢下一句“好好修炼吧”,就离开了演武场。
没有嘲讽,没有得意,没有居高临下,对方并没有把她的挑衅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同门师姐妹的一次切磋。
这种完全没有被放在眼里的感觉让萧饮兴奋得浑身发抖,她从未感受过这种快感,身体上的痛楚与被轻视的屈辱交织在一处,好痛,好痛,可是,太爽了。
她太喜欢被当作蝼蚁的感觉了。
人总是会迷恋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她活了二十几年,所有人都对她卑躬屈膝,她坐在王座上,放眼望去全是伏拜的人头。
她倦了。
她第一次遇上这么强大的人,也是第一次遇上对她这么冷淡的人,即使是天元宗当时的宗主,也对她客客气气,但师姐没有,她专注于修炼,就连别人在拿两人做比较这件事,她都一无所知。
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管是出于对师姐的崇拜,还是出于对师姐的好奇,又或者对那种被压制的迷恋,总之,师姐带给她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新鲜到她愿意用尽办法,来接近对方。
从此她便制造各种偶遇,与师姐撞上。
这对她来说很简单,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做的事,自有无数人来帮她铺路,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对师姐的心思——当然,修仙界强者为尊,这并不稀奇,就算没有这件事,也有无数人为师姐折腰,只不过以师姐这样强大而美丽的姿态,无人敢于轻易攀折罢了。
就算是追求者,她也要做那个最出挑的。
有专门的情感大师为她支招,有无数的同门帮她收集信息,她自己又长得明艳动人,满身贵气,这样的组合不管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个威力十足的杀手锏。
可师姐不为所动。
倒也不是不为所动,在局外人眼中,师姐只是勤于修炼,目空无物罢了,但在萧饮看来,对方就是在无视她。
这令她更加兴奋。
在她的预料里,师姐就应该对她这样,如果哪天师姐真的对她殷勤起来,那她反而会信仰崩塌。
她就是享受这种得不到的感觉。
这么日积月累下去,师姐总算认识她了。
知道了她是谁,什么身份,也会称她一声“师妹”。
如她所料的,她的公主身份并没有让对方对她的态度有任何改观,这也符合她的预期,愈发恭敬,也愈发周到。
情感大师告诉她,要想得到师姐的关注,她必须提升自己的实力,像师姐这种人,不会因为家世背景,容貌气度而对什么人青眼有加,能够打动对方的,一定是实力。
曲高和寡,知音难遇。
她只有站得足够高,才能被对方看到。
对萧饮来说,这不是难事。
她的资质万里挑一,不仅是单灵根,还是公认最强的火灵根,火灵
根的特质是净化,本是偏辅助的,但攻击力也不弱,不管是做主攻击的剑修,还是做主辅助的丹修,都是绝佳的体质。
师姐已经修剑了,于是她改做丹修。
就是这么迅速,这么武断地决定了,人在确认自己喜欢上谁之后,好像做所有的事时都在奋不顾身,所有的未来都会把那个人考虑在内,这是一种本能,一种渴望,不需要对方要求,她会自动变成对方想要的模样。
卑微吗?
不,她甘之如饴。
因为所有的这些,师姐根本不知情。
她也不会要求师姐为这些付出买单。
她转做了丹修,果然天赋异禀,不过十几年,就站到了同龄人的顶端,这时,她已经彻底融入了修仙界,人人皆知她“妙丹手”萧饮的名号,无人再提她那个曾经的尊贵的凡人身份。
而这么多年的修炼,也让她深刻意识到,凡人,就算做到了顶峰,在修士的眼中,也是有尽头的,也是可嗟叹的,甚至会看不起,有再大的权势又如何,还不是要死?
死了,你所努力的一切,全都断绝。
君临天下又如何?死了,一抔黄土。
凡人的努力,争斗,拼命,在修仙者看来,可怜,可笑,不过是蝼蚁相争罢了,谁赢谁输没人在乎,反正都会结束,反正没有意义。
而当年她初到天元宗时的兴师动众,也只有那些刚入门的小弟子会当回事罢了,真正道心稳固的修士,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她理解了师姐当初对她的态度,那并不是轻视,那只是跟她不熟,对陌生人的正常态度,大家都忙着修炼,谁会在乎她是谁,她怎么想?
但事到如今,对师姐的迷恋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她所有的人生轨迹都是围绕师姐展开,此时中断,未免可惜。
人总是会为自己的鲁莽寻找借口,赋予意义。
所幸,师姐也没有让她失望。
师姐依旧强大而美丽,过去多年,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观,非要说的话,还是有一点变化的——在她打招呼时会对她点头了,这并没有多令人振奋,但依旧让人觉得,前途可期。
普通人追求一个人十几年,没有一点成效,也许会放弃,也许会质疑,也许会反思自己走错了路,更或许,根本就不会坚持这么多年。
那是因为凡人的寿数有限,他们不会把自己的人生浪费在一个没有结果的事情上,就比如穷人买不起的布,就不买,吃不起的饭,就不吃,养不起的孩子,就送人,没有什么不能割舍,一切都能成为权衡之下的弃子。
又何况,只是虚无的爱情呢?
可萧饮不同。
她是个公主,从小就什么都不缺,只要她想,周围的人会把她想要的任何东西拱手送上,她的习惯是想要的全得到,不需要做权衡,不需要做舍弃,任何事都是想做就去做,不用瞻前顾后,考虑一件事的收益如何。
她是彻底的富人思维。
如同有无
数财产一般,如今,她有了无尽的寿命,在这样的有恃无恐下,她不需要考虑爱师姐有什么后果,会不会浪费她的时间与寿命,反正她还可以活很多很多年,十几年对她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别说十几年,就是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她也不会在乎。()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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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出去吧。”师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萧饮的思绪。
她回神,看到师姐正把那个黎思思轻轻地放在床上,虽然是在对她说话,但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脸,神情焦急,眉头紧锁。
她从未见过师姐这么失态的模样。
师姐永远都很淡然,不会为任何人动容,莫说只是个弟子吓到了,就算是她自己受了重伤,也不会动一下眉。
萧饮与她相处多年,非常了解她的个性,说是冷淡也好,说是无情也罢,总归这几百年间一直如此,从来没有出过例外。
可是这个例外,今天出现了。
这个黎思思,绝对不是她的弟子,至少,不止是她的弟子这么简单。
如果她没见过光芒,那她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师姐永远都是那个孤高的高岭之花,萧饮就可以欺骗自己,师姐不是不喜欢她,是本性如此,可今天她知道了,师姐是可以满眼都是温柔的,师姐是可以为人牵肠挂肚的,只是那个人不是她罢了。
只是师姐不喜欢她罢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门的,只知道自己的呼吸阻塞头脑空白,这么多年的信仰突然崩塌,她心底突然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这么多年的经营就要付诸东流?
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她不敢细想,她不允许自己细想,她晃晃脑袋,跌跌撞撞回到寝房,门口的侍女上来扶她,被她一把推开,吼道:“滚,别来烦我!”
那侍女讶异地退了几步,她从未见过师尊这么烦躁的模样。
萧饮也的确没有这么失态过。
她做了这么多年公主,从未真正喜欢过谁,从未真正在乎过谁,父母过世她掉几滴眼泪,心里却明白这是他们凡人的宿命,有什么好难过?
本以为这世界上没什么事能伤害到她,可伤她的那把刀来得那么猝不及防,锋利,闪烁,致命,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痛,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已经被搅得稀巴烂。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妥协了那么多。
难道就白白输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
萧饮本以为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她从来没有期待过回报,但意识到自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的时候,她突然很难过。
她必须要弄清楚,那个人与师姐的关系。
另一边,江霜以灵线入了黎思思的识海,想要找出她晕过去的原因。
她看到了对方晕过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那三尊诡异的神像。
老实说,冲击力的确很大,特别是遮蔽掉了周围的其
() 他东西,单独让它们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恐怖感直接上了一个档次,江霜不是不能理解这种画面的惊人,但晕过去这个反应,还是有点过激了。
而且这种程度的冲击,人也不至于晕过去这么久。
除非,还有其他的原因。
江霜平心静气,深呼吸了几次,把灵台清理干净,又一次用灵线探了进去。
这一次,她看到了黎思思现在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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