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玫瑰花瓣上沾了水珠,在灯光下发出晶莹的光。
大概是被盯得头皮发麻,顾安安以‘我出去买点吃的,等会儿回来’镇定地走出了病房。
当门啪嗒一声合上,病房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梁程理不懂谢谨行这厮到底在矫情个什么东西。就这小姑娘护谢谨行短的态度,他还一个人矫情什么前任现任的问题?
“你不懂。”谢谨行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无意识地把玩着那把水果刀。小小的水果刀在他手指上灵巧得像个玩具,看的人心惊胆战,“渣男懂什么?感情史一塌糊涂。”
梁程理被他一句话给说无语了。
“行,我不懂,我说点别的。陆星宇那小子让我来你这求个情,能不能网开一面?”
“不能。”
“哦。”
“还有事?”
“没了。”
手中转动的刀一顿,他抬眸看向三人。
三人很自觉,麻溜地告辞。
等顾安安拎着虾皮小馄饨回来,病房里就剩谢谨行一个人。
她巴在门口探出脑袋往里看了看,确定里面没有别人在,才一只手藏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谢谨行躺在床上,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头,让这人平时很冷冽的气质变得柔和起来。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边角因为他躺倒的姿势拱起一角,露出里面嶙峋凹陷的锁骨。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人的时候,像是为整个房间都披上了平静的纱。
() 注意到顾安安一只手藏在兜里,他也没问,注视着小姑娘将小馄饨放到了桌子上。
房间很安静。
似乎在等着顾安安开口,谢谨行很有耐心。
“你说的前任……”
顾安安最终还是没熬过老男人,忍了忍,开了口,“说的该不会是陆星宇吧?”
平静瞪着的男人身体一僵。
“为什么?”顾安安不是很能理解他介意的点,“六年说是说很长,其实剥除读书考试跟朋友玩的时间,也没有那么长……”而且她正面的,侧面的,都解释过。
“你听见了?”
“对。”
“从哪儿开始?”
“从你们聊缺乏安全感开始。”
“……”
顾安安是真的没想到,谢谨行面对她时看起来游刃有余的很,居然会没有安全感。这太稀奇了,跟突然发现超级霸王龙选择吃素一样的怪异。
谢谨行沉默了,有些没办法面对小姑娘诧异的眼神:“我会嫉妒很奇怪吗?”
顾安安想了一下,不奇怪。
如果不是因为梦中知道了前几世的记忆,她不一定有勇气对谢谨行动心。不是不喜欢他,而是自卑于自己不配。就算谢谨行表现出对她的喜欢,她也会认为这份喜欢不会长久。从而停滞在观望的状态。
谢谨行不往前进,她真的会往后退。他们有今天,是因为谢谨行足够喜欢她。
既然足够喜欢,肯定会介意。
“我想知道原因,”顾安安冷静地指出来,“你对陆星宇格外苛刻的原因。”
谢谨行闭上了眼睛,摆出了一副拒不回答也拒不合作的态度。
“谢谨行!”
伸手想去扯他,但在碰到他手之前,又立即缩手了。
“都已经连名带姓地大声吼我了,下一步骑在我脸上来撒野有什么不敢伸手的?”谢谨行睁开了眼睛,嘲笑地看着她。
“不能说吗?”
“能说。”谢谨行那双眼睛在台灯灯光下,呈现出琥珀的色泽,“那安安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夜之间厌弃陆星宇的原因了吗?”
顾安安纤细的眉头皱了皱,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浮现了挣扎的神色。
“你告诉我。”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奇怪的事,再发生一点奇怪的事情也很正常。苏软首当其冲,再加上前面有了陆星宇打底,顾安安已经不是那么惧怕将自己的怪异之处说出来。大概是前几世的回忆给了她底气,她相信就算谢谨行觉得她很奇怪,也不太可能将她送去切片……
顾安安深吸一口气,揣在兜里的手用力地握紧,正准备开口——
“你兜里装了什么?”谢谨行还是问了。
顾安安脸一僵,瞬间掀起了眼皮目光闪烁,像一只随时要给他一爪子的猫一样警惕地看向他。
“没什么!”她已经跳起来,举着那只手故作强调地翻了翻,“空空如也,
啥也没有!”
“那只。”
“……”
“不能给我看?”他勾了勾嘴角,几分惨淡的笑,“看,你对我总是有很多秘密。即使订了婚,还总是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安安的心里也从没有将我当做可以信任的人……”
受不了他的期期艾艾,顾安安一脸死灰地将兜里那点东西掏出来。
泄愤一样地丢在他的脸上。
谢谨行被砸的莫名其妙,伸手拿起来——
Durex
大红色的外包装,上面还标注了尺寸。
谢谨行:“…………”
顾安安羞愤的扭脸就要往外冲,被一只手快准狠地抓住了。
被拽着跑不掉的小姑娘瞪着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那眼神恨不得扑上来啃他好几口。谢谨行大概也是第一次被这种奇异的故事展开给搞得有点应接不暇。凭本能抓住的小姑娘,语言系统却慢了一步。
“……你买小了。”
顾安安脸瞬间红得滴血,像一只应激的猫一样上蹿下跳的骂人:“……你变态!臭流氓!你不要脸!”
谢谨行也无奈,明明是你自己去买的东西,怎么能扭头就骂我?
但成年男人的担当这时候体现出来了,谢谨行非常老实巴交地接下了‘臭流氓’和‘变态’的帽子。他留着滞留针的手摸了摸鼻子,黑发之中露出的耳朵有些发红。
“我勉强也能用,就是有点紧……”
顾安安直接给了他一爪子,挠得他吃痛,扭开了脸。
大概是对方俊美的脸上突然多了一道鲜红的指甲印,在她双眼的盯视下开始渗血。顾安安极度心虚之下,平静了下来。
房间安静下来。
饮水机的桶装水突然咕咚咕咚地冒了个大泡泡,顾安安像一只鹌鹑,安静地坐下来。
谢谨行伸手擦了一把下巴上的血痕,笑了:“这是你准备安抚我缺乏安全感的方式?”
都已经被揭短到这份上,顾安安已经不想挣扎,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了。
谢谨行思索了下。
不得不说,虽然简单粗暴,但意外的会起作用。
嗯,他本质上也是个非常俗气的男性。
“我挺吃这套。”
他说。
顾安安:“…………”
……
“我有前世的记忆。”
安静了很久,顾安安突然就有了一种看破红尘的坦然,俗称,佛了。
谢谨行要是坏心眼,她也斗不过他。
“几世叠加那种。”
翘着嘴角的男人笑容敛了敛,看向她。
“别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原因,就是突然之间回想起来的。”顾安安看向被谢谨行没收的子孙嗝屁袋,没有勇气开口索要,“关于我无数次被陆星宇当狗溜,只为了取悦苏软的一帧帧一幕幕,回想得特别的清楚。突然就觉得,这个恋爱不谈也罢。”
谢谨行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意外地看起来有点懵。
“人在小的时候总是会比较单纯,看到一个不那么好的东西,就以为是全世界。但其实只要稍微长大一点,就会知道真正好的东西,还在后面。人的回忆确实可以美化很多东西,比如初恋,比如酸涩的少年青春记忆。但是,不包括全校闻名的舔狗和他父母的鄙夷。”
“……我可以理解,你是在侧面的夸我吗?”
“你不是挺会抓重点的吗?”
“嗯,现在开始,试着学会从苦涩的现实生活中给自己抠点糖吃……”
顾安安直接翻了一对白眼给他。
谢谨行却笑了。
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仿佛什么纠缠他许久的心结解开了:“安安,你应该买再大一号的。”
顾安安瞬间瞪圆了眼睛:“这一趴还没过去?”
她眼睛扫向他的手,意思很明确,你还在打吊瓶,要不要这么拼?
“没事。”谢谨行勾了勾嘴角,微笑表示,“一夜七次郎大概有点困难,但一夜四次狼可以。”
顾安安:“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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