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脚虽小,压强很大,男人“啪”一声跪在地上,显然受伤不轻,抱住膝盖,疼得眼圈都红了。
大嫂子心疼地跑过来,扶起自家男人,想呵斥于慧慧太过用力,但一个四岁的小姑娘,撑死四十斤,还没有她男人一条大腿重。
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二哥看出小姑娘有点真功夫,跃跃欲试,站起来道:“慧慧,你攻击我试试看,看我能不能躲过去。”
于慧慧犹豫了一下,看向元湛英。
二哥自诩比大哥年轻,平时也会运动,肚子上还有引以为傲的四块腹肌。他故意冲着元湛英,像花孔雀一样撩起衣摆:“你冲这里打。”
元湛英被他那肚子上的黑色毛发恶心地扭过脑袋,拍了拍于慧慧的肩膀:“去跟你二大爷试试。”
于慧慧一个健步窜过去,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锤到男人肚子上。
男人差点呕出一口血,后退两步,缓缓坐在沙发上,也不显摆了,元湛英看闺女那个力道,这位二哥肚子上的淤血半个月之内散不掉。
大过年的,李玉芬怕再闹下去,大家面子上过不去,赶忙站起来打圆场:“行了,别玩了,今天中午都在家吃,你们尝尝小元的手艺。”
众人应下来。
林德明在此时走进来。
外面飘着小雪,他先在门口跺了跺脚,屋里嘈杂,只有欢欢听见了,小狗耳朵竖起来,分辨了几秒钟,很快叫了几声,爬起来冲过去,往男人腿
上扑。
元湛英听到动静(),直直往门口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看林德明脸色像是不好,小声问:“出了什么事儿吗?”
“待会说。”林德明余光瞥见客厅里的一群人,有几个状似无意正往这边看,便轻声摇摇头。
他刚从外面回来,浑身带着一股子寒气,元湛英靠近的时候,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林德明见状,把人往远处推了推。
大嫂子远远地见到这一幕,幸灾乐祸道:“这是吵架了?”
大哥瞥了一眼元湛英,她站在林德明身边,白的肤黑的发红的唇,全身只有这三种颜色,像是一个漂亮的小蛋糕。
被老公推开了,她也不气不恼,踮起脚说了些什么,林德明拧紧的眉毛随即松开了一些,突然目光锐利地看过来,与大哥对视。
对视几秒,大哥撑不住,率先移开了目光,林德明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地方,用身体挡住了元湛英,说:“去换一身衣服。”
元湛英正往厨房走,想给他端一杯热水喝,听到这话慢吞吞地解释:“我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早。”
林德明跟着她走:“怪我没有提醒你。”
这身其实是睡衣,林德明也有一套,他身上好像有钉子,刮得真丝面料好几处脱了丝,元湛英心疼衣服,给他收起来了。
等走到厨房,林德明身上有了热乎气,这才贴上来。
元湛英给他倒水,他却不肯抬手接过来,就让老婆端着杯子,低头喝水的时候,眼睛还不老实,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小女人。
厨房的门是玻璃门,任谁都能把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大哥不屑地“嗤”了一声,说道:“不像是吵架了,倒像是残废了。”
这句话没敢让李玉芬听见。
小两口喝完水,一前一后上了楼,再下来,元湛英换上了细羊毛黑色毛衣,下面是高腰微喇牛仔裤,鞋子倒是没换,还是那双白色毛绒绒半拖,像小孩穿的。
她直接进了厨房,把前一天炖的肉和鱼拿出来,又拿大锅炒了几个菜,因为昨天知道家里要来不少亲戚的小孩子,她预先准备了几个披萨,此时塞进烤箱,炸鸡柳和薯条复炸一遍,配上番茄酱先端出去,瞬间俘获了所有孩子的心。
一顿饭吃得宾尽主欢。
连几个心生嫉妒的女人都不得不承认,元湛英确实有点手段,长得漂亮,一手好厨艺,性格又软糯,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大嫂子和二嫂子嘴硬不肯承认,但她们回去后,一人织了一件黑色毛衣,买了一条喇叭裤,一个冬天都穿着呢!
元湛英这人漂不漂亮,不要听别人怎么说,就看她们买不买同款就行了。
送走一大帮亲戚,李玉芬锤了锤肩膀,帮着元湛英刷碗。林德明跟着林同书,一个拿抹布擦,一个拿扫帚扫,把饭桌收拾干净。
这帮人足有三大桌,把客厅站得满满当当,等一家四口收拾完,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
李玉芬闲不住,去门厅数了数这些人拿过来的东西,哪家拿了什
() 么,凭着记忆贴上小标签,到时候几个礼盒互相打乱顺序,直接被林德明和元湛英拿走去拜年,免得再买了。
她这边正贴着,林德明拉着元湛英到没人住的厢屋,关上门后,面色沉重道:“你之前不是让我打听于金涛的事儿吗,那人给我回消息了。”
元湛英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太好,连忙追问:“严重吗?要判刑?”
上一世,虽然煤厂的生意她一概不知,但于金涛就算是出差,三五天也要回家一趟,所以应该没发生这件事。
林德明拍拍她的肩膀:“操作不太规范,塌方,埋了两个,于金涛想给家属一人赔十万,其中一家不干,报警了。”
不出具谅解书,这就是刑事案件,但凡解决不好,于金涛在里面得蹲个三五年。
“埋了是——死了?”元湛英声音有点颤抖。
“现在还在挖,但希望很渺茫。”林德明没把话说死,实际上,这事儿发生已经半个来月了,里面但凡是大罗神仙也活不了。
塌方这事儿,其实不算罕见,这个年代哪儿有什么操作太规范的厂子啊?民不举官不究罢了。尤其于金涛的煤厂,规模又不大,小煤窑雇佣着那么十几二十个工人,全是漏洞。
“那张燕……”元湛英问。
“跑了,”林德明道,“她是会计,煤厂所有的账本都在她那里,保险柜的密码她也知道,于金涛出事后,她把厂子里所有的钱一卷,据说是跟了哪个男人逃到港城了,现在她娘家人也哭天喊地找人呢。”
元湛英叹口气,低垂眼眸,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件事,”林德明看她一眼,缓缓说,“于金涛他妈没了。”
元湛英张了张嘴,直接哑了。
林德明道:“昨天晚上没的,今天开始发送,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老人没挺过大年三十,在家咽的气。林德明怕刚才一堆亲戚都在,元湛英失了态,被人说闲话,等把人都送走才说。
元湛英腿软得站不住,扶着林德明的胳膊,硬撑着问:“于金涛还在拘留所呢?”
林德明点点头。
元湛英深吸一口气:“我得去。”
她挺直了身子,开门往客厅走,李玉芬正找她,笑眯眯地说:“我把你们明天拜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妈,”元湛英脸色惨白,想扯出一抹笑,未果,“我怕是去不了了,于金涛他妈没了,我得马上带着慧慧过去。”
李玉芬愣了一下才琢磨过来话里的意思,立刻收起笑容:“是该去看看,那可是慧慧的亲奶奶——怎么这么突然?”
“本来老人家岁数就不好,”元湛英想起前婆婆,音容笑貌尽在眼前,她略有些哽咽,“可能也是寿数到了。”
——她不敢说,上辈子没这事儿,于金涛她妈到最后拿一千一瓶的白蛋白吊着,愣是比这辈子多活了六年。
李玉芬叹口气。
元湛英去找正在看电视的于慧慧,她
正在看春晚重播,电视里郭达正在产房门口用方言喊“坚持住”,于慧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跟着嘎嘎乐。
元湛英凑过去,抱住闺女说:“慧慧,你奶奶没了。”
于慧慧下意识看向李玉芬。
林德明把电视关了,注意到于慧慧的视线,解释说:“不是这个奶奶,是亲爸爸家的奶奶。”
于慧慧对于母还有记忆,立刻恍然大悟,扭头问:“没了是去哪儿了?”
她没听懂元湛英的话。
元湛英又哽咽起来,解释道:“奶奶去世了,我们得过去看看。”
于慧慧这才明白怎么回事,摆出一副沉重的表情,但她其实还不明白死亡这件事代表了什么,眼神中透露着茫然。
林德明抱起孩子,又扶起元湛英,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一家三口先换了身衣服,把红袜子红内裤都脱掉,换成黑白两色,随后去扯了一匹帐子布,用来上礼。
这时候用帐子布上礼的很多,越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去世时收到的帐子布越多,有的能堆成小山,满满当当摆一屋子。
一般街坊邻居扯个两米,能做上一身衣服,就算是重礼了,两米的布怎么也要十来块钱,总比上五块钱礼要好看。
到了于家,吹喇叭的还没有到,于金涛他姐于霞正在门口和大操(葬礼上专门请来安排流程的人)说话,看到元湛英和于慧慧,她的鼻涕眼泪一下子落下来,往元湛英身上扑。
“弟妹,你来了!妈她……”话说到半截,说不下去了,只剩下干嚎。
元湛英跟着鼻子一酸,赶忙把人扶起来,问:“爸呢?”
于霞把眼泪一抹,说:“在屋坐着呢,姑奶和大爷赶过来了,正陪着。”
元湛英抱着于慧慧,走到门口的棺材前,拉着于慧慧磕头,林德明在一旁,也跟着鞠了三个躬。
大操在旁边拉着长音喊:“孝子孝女谢——”
于霞和她对象赶紧跪下,给林德明和元湛英还礼。
老人走得太突然,通知的人很多都还没赶过来,所幸是冬天,气温基本在零下,发送几天,身体也基本不会腐败有异味。
太多的事儿忙不过来,于霞就是个农村妇女,她对象是厂子里的工人,不善言辞。元湛英跟着忙活,先是把吹喇叭的钱交了,正月十五之前,价格翻一番都没人愿意来,好不容易找了一份儿,人家正往这边赶。
于霞那边有个儿子,上初中,叫李朗,元湛英给他和于慧慧定了两副花圈,摆在门口,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沉痛哀悼祖母大人,孝孙李朗、孝孙女于慧慧敬挽”。
于金涛还被关着,孝子孝女只有于霞两口子和李朗,元湛英让于慧慧跟着表哥,大操喊跪下,他俩就跪。
于霞跟元湛英商量流程:“妈那边亲戚也不多,发送两天就行了,大过年的,岁数大的就不勉强人家折腾了,明天中午吃完饭,就送火葬场。”
元湛英知道婆婆想土葬,寿衣和棺
材早就准备好了,这时候查得不严,要是于金涛在身边,找找村里的干部,塞几百块钱就能办到。但他不在,于霞一个妇道人家,只能人家怎么说就怎么办。()
她向元湛英诉苦:“村支书说了,不去火葬场,就不给办死亡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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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火葬吧,不然到时候也是折腾。”元湛英想起上辈子,于父活到了九十几,老人家火葬之后,又把于母拉出来烧了。那时候村里新修的祖坟,不烧根本放不进去。
于霞叹口气:“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于金涛给的钱,她从来都不舍得花,只定了个最好的棺材。”
元湛英劝慰:“咱们尽力了就行,妈在天上也能知道。”
“都怪于金涛,”说起弟弟,于霞的肩膀塌下来,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他出了事,妈也不至于气急攻心,这么早就没了。”
人在拘留所里,平时还能瞒着,大过年的,儿子借口有事没回家,电话都没来一个,谁能察觉不出来?
于母咽气之前还问:“说实话,涛子是不是没了?”
这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元湛英听了也有些唏嘘。
她这里忙得脚不沾地,一转头,林德明还没走,这人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木棍,坐在灵堂前帮着烧纸,看香要烧没了,就给插上三根新的。
他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几件军大衣,孝子孝女们一人一件披着,外面裹上帐子布,披麻戴孝,于慧慧膝盖上还绑了两个护膝,身前一个小软垫子,这是怕闺女跪坏了。
当天晚上,他们三个没走。
晚上要守夜,灵堂前的香不能断,大操给找了一袋子手指粗的香,一根能烧几个小时,于霞对象、李朗和林德明三个男人守着,女人不能留,都赶去睡觉了。
元湛英和于慧慧和衣而眠,在炕上窝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六点起床,拿着童男童女的纸钱,披麻戴孝绕着村子哭了一路,到村口把几个纸人烧了,回去的路上就不能再哭了,说是逝去的人看见了,会舍不得走。
元湛英前一天跟卖早点的订好了早餐,人家送过来一百根油条,五十袋豆浆,摆在厨房,谁饿了就吃点。她没顾上别人,先给林德明倒了一碗豆浆,让人暖暖身子,几个大老爷们比较糙,连暖水袋都没找出来,一个晚上硬是挺过去了。
林德明一口气喝完一大碗,活动活动手脚,蹦了几下,看着元湛英心疼的眼神,摸摸她的额头:“没事,不冷。”
说完,他有点心虚地收回手,烧了这么久的纸,一摸,老婆脑门上两个黑手印子。
元湛英没察觉,心疼地靠过去,嘟囔道:“不冷才怪呢。”
当天更是忙,亲戚们都赶到了,于慧慧一个上午磕了得有一百个头,磕得小孩整个人都木了。
于金涛进了局子,树倒猢狲散,那群平时玩得好的哥们,得有一大半都没来,元湛英倒是看见了画展上一面之缘的“未婚妻”徐乐,小姑娘给元母磕了三个头,也上了一匹帐子布的礼。
她磕
() 完头,看见元湛英,眼睛红得像兔子,问:“于金涛是不是出事了?”
元湛英不想让徐乐跟着操心,这人品性不错,单纯被于金涛骗了。
见她不说话,徐乐胡乱擦掉眼泪,倒是笑了:“出事了,我反而放下心了,之前联系不到他,我还以为他是个骗子。但再没良心的骗子,亲妈没了也不可能不过来。”
原来是过来堵人的。
元湛英简单说了说,没说他已经结婚的事儿,只是说:“现在还在押着,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徐乐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递过去:“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你给于金涛吧。”
元湛英愣了愣,犹豫了半晌,没敢接。
于金涛欺骗了对方的感情,要是她再把钱要走,好像就太不是人了。
“拿着吧。”徐乐又往前递了递,“不是正缺钱吗?”
元湛英踌躇着把钱收了,想到张燕已经跑了,两人说不定还有戏,便安慰道:“等人出来了,我把事情跟他说,要是他不跟你结婚,我收拾他。”
徐乐又笑了,元湛英这才看到她有一对小虎牙,很是可爱,她摆摆手说:“我没办法跟他结婚了,本来我爸妈不同意我嫁给二婚的男人,是我好说歹说,劝他们年前见于金涛一面——但一直等到昨天,他都没来。”
两人陷入沉默。
徐乐故作轻松地把手插进兜里:“可能是我们有缘无分吧,我会听爸妈的话,相亲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至于于金涛,就当做是我对不起他了。”
元湛英心脏拧着疼,暗骂于金涛无数次,癞蛤蟆长得丑玩得花,这些年到底伤了多少女孩的真心啊?这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她连忙说:“是于金涛对不起你。”
徐乐没反驳,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她转身走了。
元湛英本来想叫人留下,中午一起吃口饭,但想到徐乐在于家也没有认识的人,跟陌生人凑着吃,更是尴尬,也就没开口。
于慧慧倒是饭量很好,中午的大锅饭做的片肉好吃,她就着米饭吃了五六片,元湛英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再想吃就不给了,怕积食。
吃过饭,举行完遗体告别仪式,就该火化了。于父于母有儿子,可于金涛不在,没人摔盆,最后找了个远房外甥。
于母都没见过这外甥几面,临走,竟然是一个差不多算是陌生人给她摔了盆。
林德明找座机打了个电话,叫人又开过来两辆夏利,后视镜绑上帐子布,拉着亲戚朋友去火葬场,元父不能去,只能在家等着。
等到了火葬场,这时候没什么遗体告别仪式,林德明跟于霞对象两个男人跟着进去,其他人坐在火葬场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等晒得众人昏昏欲睡之时,两人捧着骨灰盒和遗像出来了。
接下来要去墓地下葬。
林德明开的红旗,算是好车,他让李朗抱着骨灰盒,于霞对象抱着遗像上了车,等到了村里的祖坟那头,守墓人已经在等着
了,见他们从红旗上下来,态度立刻殷勤不少。
李朗抱着骨灰盒往里走。
于母就准备葬在于金涛他爷他奶的坟旁边,元湛英拉着于慧慧往里走,却被守墓人拦下了。
平时守墓油水不少,别人拿来的贡品,如果祭拜完不拿走,全都进了这人的肚子,吃得他油光水滑。在这种地方呆着,阳气一定要足,八字旺,他看着像是旺过了头,脸颊是橘皮形状,道:“现在是正月,女的不让进墓地。”
话音未落,他上下打量了元湛英几眼,女要俏,一身孝,元湛英穿着一身白衣,眼圈红红的,正经不难看。
林德明挡住守墓人的视线,递过去一根烟,看人接了,才说道:“我们家老人的儿子,有事回不来,要是女儿不进去,真没人送了。”
那个摔盆的远房外甥连火葬场都没去,来墓地的只有元湛英一家三口和于霞一家三口。
抽着好烟,守墓人依旧很强硬:“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坏了村里人的风水,责任算谁的?”
于霞拽了拽元湛英,小声道:“不然算了,咱们在外面等着,正好找个角落,把妈的衣服烧了……”
元湛英是前儿媳,不算这个村的人,于母的亲闺女都发话了,她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
于慧慧却不干。
她大声问:“为什么所有的习俗都是限制女人的?说女人进墓地破坏风水,那男人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也会破坏风水!”
守墓人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嘬了嘬牙花子:“小丫头片子,还挺横。”
于慧慧眼神坚定地与他对视,说:“我要进去送奶奶最后一程。”
没等众人反应,她的小身子灵活地一歪,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直直想着李朗的方向冲过去了。
守墓人愣了一下,把烟扔在地上,想去追,林德明伸手拦住了。
“我闺女说想去送奶奶,那就去,”林德明是笑着的,但是眼神狠戾,“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她。”
守墓人打量了他一下,见他浑身都是上位者的威严,余光又瞥见那辆红旗车,缩起脖子不说话了。
元湛英跟在闺女后面,进去给于母烧了些纸,于霞守在墓地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往里走。
骨灰进了墓地,丧事就结束了,李朗他们还需要在头七那天把刻的墓碑摆上,那时候元湛英和于慧慧就不需要过来了。
林德明把车后视镜的帐子布摘掉,一群人坐车回去,在于家大门口掰开点心,一人吃了一口,这才迈进门。
于父杵着拐杖正等着,没了于母,他的脊背更弯了,简直要和腿呈九十度。老头刚六十一岁,牙已经掉没了,嘴瘪着,看向元湛英时,眼神浑浊不清,定了定神才看出来来人的身份——他这两天快要哭瞎了。
元湛英快步走过去,扶住老头没拄拐的另一边胳膊,艰难地开了口:“爸……”
在生死面前,她和于金涛的那点事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再者说,于
金涛再对不起她,于父于母一直对她很好。
于父叹口气,看了一眼林德明和于慧慧:“进屋,于霞正在和大操算账,你花了多少,不用瞒着,让她还给你。”
“不用……”这些都是小钱,元湛英没想计较。
“必须用,”于父道,“你已经帮了太多忙了,不能再让你们花钱,等事情过了,我得专门谢谢你和你先生。”
元湛英心情沉重,没要于慧慧那份花圈钱,剩下的简单报了账,收了钱回小洋房。
大年初三,上午有一波来拜年的,下午没人,李玉芬和林同书都在家,见两大一小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一句话没问,先让三人去公共澡堂洗澡。
尤其是林德明,坐在灵堂前烧了两天纸,整个人连头发上都是纸灰。三人在澡堂好好泡了一会儿,花钱搓了澡,这才又回来。
林同书和李玉芬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先哄着于慧慧去和欢欢玩球,随后简单听了听于金涛的事儿。
元湛英心神不宁:“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按理说,他出事,我不该管。”
“不能这么说,”李玉芬反驳道,“他毕竟是慧慧的爸爸,万一坐牢了,肯定会牵连到孩子,对吧,老林?”
林同书和李玉芬对视,缓缓点头:“父母之间有违法犯罪的记录,孩子考公务员的话,怕是很难通过政审。”
元湛英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闻言愣了愣。
林德明握住她冰凉的手,和她十指交缠,说道:“不如先去看守所看看于金涛,听他怎么说。”
元湛英慢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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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只能一个人进去,元湛英想了想,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由一个女警领着进去了。
于金涛坐在玻璃另一面,看见元湛英,激动地把手铐挣得“哗哗”响,他道:“我就知道你心软,不会跟虎子说的那样不管我。”
元湛英冷静地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你去求求林德明,他肯定有办法。”于金涛急切地凑过来,脸贴在玻璃上,呼出的气在上面形成一道白雾。
元湛英摇头:“你的钱都被张燕卷走了,煤厂估计也保不住了,我为什么要让林德明救你?”
于金涛眼睛里全是血丝,他嘶哑地说:“我有钱,张燕卷走的只是煤厂的流动资金,她不知道我之前赚的钱放在哪儿。”
元湛英挑挑眉。
“跟别人说,我都不放心,我只相信你,”于金涛咽了一口口水,神情紧绷着,缓缓开口,“我告诉你那些钱在哪儿,你帮我拿到谅解书。”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元湛英认真地问道。
“如果我能出去,煤厂的股份,我全部转给于慧慧,”于金涛咬着后槽牙说,“以后我给闺女打工。”
“还有呢?”元湛英仿佛不满意。
“我的钱全都留给慧慧,这还不够吗?”于金涛道,“你别狮子大开口了!”
“以后你不论做什么生意,法人是你,股权要给慧慧,”元湛英道,“如果你能接受,我就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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