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廖希那里碰壁,接连几天,路起棋化身工作机器,在镜头前倾注体力热情,幻想自己无情无义,试图自我催眠。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记起,一张惫懒倨傲,淡淡的,带一些讥诮的脸总也挥之不去,眼睛仿佛长在头顶。
同她见过的豪门世家出品的男性无差,流水线般的一揪一个准,连遮掩都懒得,打心眼地瞧不起人。
刚认识那会儿,虽然欠欠的,看着不靠谱,也勉强算得上好相处、热心肠的清新男高。
就算对她有原着加持的偏见…也讨厌得过分,权力,金钱和美色侵蚀下,人性像开封食品一样易变质。
没有美色——她半途想起,这人失忆了,一厢情愿痴恋中,现在心理上可能还自我鉴定为处男。
太不要脸了。
路起棋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下一秒送人去电击。
“欸——”
朱潜还是忍不住叫出声,眼神在屏幕和她之间来回跳跃,
“表情怎么像要杀人了,拍推广呢,对产品友爱一点啊。”
路起棋回神,看到把持着手机的亮亮一脸憋屈,手指悬在拍摄键半晌,不忍点下去。
“哦哦。”
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溜神,她忙不迭调整姿势,把手中的牛奶贴近脸,吸管朝嘴巴方向拨,鼓起一点脸颊。
快门声连着咔嚓几下。
“可以可以,这样就很好看。”
朱潜点点头,对亮亮说等审核完,发到几个社交平台。
头发里编了串珠,摸起来冰冰凉,路起棋捋那一条辫子,对朱潜说:“我想放个假,出去走走。”
朱潜本来背对她,闻言仰过头,表情无奈,
“又?”
不等她回答,接着说:“好吧,至少这次还提前跟我通气,不像上回闪现机场。”
等亮亮走了,只剩两个人,他坐下来,
“真爽啊,大老板又带你去哪里?”
朱潜跟廖希曾有过一次接触。
去年纪念日,他在一处小岛秘密准备了惊喜,路起棋无故被带到机场,然后顶着身后机舱背景,跟朱潜开了视频对谈——她原本第二天有拍摄计划。
廖希相当自来熟地凑过来,脸占去一半镜头,加入对话,说他来负责后续发生的费用和补偿。
路起棋叫他别说废话。
从那以后朱潜提到廖希,总有夹杂着遗憾的心驰神往——如果能签到这种苗子,下辈子都不愁吃穿。
此时听他语气自然的问话,路起棋眼皮也不抬,说:“冰川徒步,看星星看海,我自己去。”
南半球现在是冬天,不像上次去时,天气温暖,踏上融雪的冰面直打滑,路冻得实,雪积得厚,就更好走一些。
故地重游,在这个时间点,并不具备什么深层含义,只是一时想不起其他目的地,她恰好想找地方躲躲。
留在这里,像刚才,她像一只老花样式的物件,打满印记,岌岌可危,或者说已然崩塌的恋情在生活和工作无孔不入。
路起棋好几日,回家动辄靠酒精入眠,她不用这东西助兴消遣,一般烦心伤神的时候才会主动去喝,于是有眼色的管家会贴心道:“先生只是一时闹别扭,总不会一直不回家的。”
其实不怪别人,酒精主导的低质量睡眠,梦多眠浅,她也还在翻来覆去,缅想水晶棺一般的往日温情。
他不厌其烦地说,好喜欢棋棋。
路起棋半夜睁开眼睛,颧骨处的皮肤干涸发紧。
失恋是这样吗,都会这样吗,还要延续多久。她也是第一次失恋来着。
等回来再说。
这话窝囊又让人安心,至少不用持续对过去和当下的天堑无能狂怒,保留想象的余地,爱是要求一点未来。
朱潜查看行程,问她哪天出发。
“后天有个平台活动,是线上粉丝问答,你到时候得来公司一趟。”
路起棋点头,说行。
她当天独自到车库,手握方向盘留影一张,挑挑拣拣,手指在某个对话框上方掠过,选定发送给傅采夏。
傅采夏之前多次给路起棋安利过自驾游的好,而且两人才发生过关于驾照的对话,她迈出的一微步,需要有人见证。
可惜傅采夏似乎有事在忙,久久没回。
而路起棋驱车走得越远,越是心虚,屡次后悔想停下找代驾,到公司,手心两片汗津津。
活动结束,路起棋到办公区走了一圈,问朱潜:“采夏姐今天没来?”
“哦,忘记跟你说了,说是公司临时有事找她回去,就这几天,走之前还给亮亮留了个华夫饼机。”
朱潜憋不住笑说:“你找她有事啊?”
路起棋顺势给他看手里的钥匙,
“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开得我一身汗。”
朱潜打量她的衣着,又看看窗外天色,
“为什么?我觉得今天还好啊,不热。”
路起棋看他几秒,很明显地叹口气。
“哦,不错!新手上路不容易。”朱潜反应过来了,竖大拇指,“咱们小路也是出息了。”
“嗯,也不是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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