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一夜未曾合眼,祁幼安累的够呛,加之简单包扎的伤口在归来途中隐隐裂开,十分的不适。
她便没有等邓漪回来复命,丢下话就带着宋泽兰走了。
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牵着媳妇儿,祁幼安脚步沉稳呼吸如常,丝毫看不出受伤的虚弱。
她以为这样就能瞒过她媳妇儿的眼睛,却不知,宋泽兰只是碍于外人在场,没有戳穿她。
到了小院,宋泽兰让梅清钰去厨房帮忙烧火,自己则跟着她去了卧室。
性子温软柔和的宋大夫极为罕见地显露强硬姿态,抿着唇瓣将她推到床榻边,又一声不吭地去帮她卸甲。
饶是祁幼安嬉皮笑脸惯了,一时也感到了害怕,小心翼翼地按住那双在她腰间摸索的手,边偷瞄她媳妇儿的脸色,“宋姐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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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幼安被她的眼神逼得无处遁形,弱弱道:“不想让你担心……就一点点儿轻伤而已,不算什么的。”
“无论是轻伤还是重伤,安安你都不应该想着瞒我的。”
宋泽兰叹了口气,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睛,哪怕知道她是装出来的,还是不由地软化了语气,“伤在了哪里?待会儿我瞧瞧。”
祁幼安没敢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老老实实指了指左侧腰间,有些讨好的说道:“媳妇儿,已经包扎过了,还上了药,药是离家时你给我准备的。”
“不错,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就好,”宋泽兰微微点头,眸里终于恢复了笑意,又继续为她卸甲宽衣,“安安,你去床上歇着,等热水好了我帮你擦擦身子,顺便再给你换一次药,我轻轻的,不会弄疼你。”
她知祁幼安马不停蹄赶回来来不及休息,祁幼安也猜她没有休息好,伸手轻轻扯着她的衣角晃了晃,“媳妇儿,你陪我睡吧,不然我睡不着。”
“好,”宋泽兰温声细语点了点头,“你先去躺着,我忙完就陪你。”
祁幼安被脱得只剩一身中衣中裤,往日雪白柔软穿在身上服服帖帖的料子此刻却有些皱巴巴的,衣摆下面也撕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连肚腹都遮不住,又如何能够阻挡寒凉?
宋泽兰忙不迭将被褥披在她肩上,这才去查看她腰间的伤口,沾染在布面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大片褐色,好在看样子血是已经止住了。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又动手解开腰间系带,衣襟敞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绷带,绑的七扭八歪,隐隐还有暗红色的血液渗出。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泽兰伸手用指尖轻轻触碰,看着指腹显现一抹红色,她眼神里止不住的心疼,深吸了一口气才柔声说道:“安安,这便是伤的不重吗?”
祁幼安轻咳了声,用衣袖干净的地方擦去她指尖的血污,“媳妇儿,这次受伤已经很轻微了,能不能饶我这次?不受一点儿伤真的很强人所难。”
() 宋泽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略带强硬地扶着她躺下,没说好亦或者不好,只轻轻覆上她的眼睛,“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
走出两步,她又像是预判到了祁幼安的不老实,回头认真道:“躺好,不准乱动。”
祁幼安已经将被子掀开了一条缝,又默默松了手,“……媳妇儿,那你快些回来。”
宋泽兰轻嗯了声,再次叮嘱她乖乖躺着便出去了。
她来到厨房,梅清钰已经在烧火了,动作娴熟,全然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皇女,想到上一世安安初次帮她熬药,差点儿烧了整个厨房,便勾起了唇角,“清钰姑娘……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梅清钰余光瞥见她进来了,神色淡漠,懒洋洋地说道:“怎么?以为我不会烧火?”
宋泽兰没有在意她的冷淡,微微点头,“安安先前帮我熬药,差点儿火烧厨房,惊动街坊四邻,我误以为清钰姑娘贵为皇室之人,断然也做不来这等粗活儿,如今看来,却是我肤浅了。”
梅清钰却想到她方才是故意将自己支走,神色间多了些莫名情绪,沉默了许久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二人倒是有意思,那会儿她看到我跟在你身后,眼神凶巴巴的像是要吃了我。”
“是吗?”宋泽兰倒是没看到这一幕,取水淘米的动作顿了下,才轻轻笑了起来,“我说过她许多次了,总是不改,不过她没什么恶意,清钰姑娘莫放在心上,回头我再收拾她。”
“行了,知道你二人恩爱了,”梅清钰不耐烦地冷哼了声,随即又问道:“你家那傻乾元伤势如何?装的倒是挺像,也就骗骗陈成业那个蠢货。”
宋泽兰耳尖微红,犹豫了下,还是反驳道:“安安不傻,只是不想让我担心。”
“呵,”梅清钰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看到梅清钰这里没问题,宋泽兰将白米下锅,便端了盆温水回房准备给祁幼安清理伤口。
她只出去了一小会儿,可祁幼安实在是困倦,身子沾着床便上下眼皮打架,嗅着房中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熏香,迷迷糊糊竟是睡着了。
轻轻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宋泽兰蹑手蹑脚走进来,不见她有任何动静便知安神香起了作用。
房中有早已准备好的纱布和止血生肌之类的药,宋泽兰将一切准备妥当,便动手剪开了她腰间胡乱缠绕的破布条。
这几日宋泽兰在伤兵营里没少处理各种各样狰狞可怖的伤口,从来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可当看到祁幼安腰间那醒目的刀伤时,心口还是蓦然一紧,双手微微颤抖,缓了几息心绪才平稳下来。
她先将干净的纱布用温水微微浸润,轻柔仔细地擦去伤口周边的脏污和血痂,清理伤口上的脏污时,更是时刻关注着祁幼安的脸色,只要祁幼安稍稍蹙眉或者轻哼,她都会更加小心。
以至于把祁幼安的伤口包扎好之后,她额头上已经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亦有些累,不过看着依旧安睡的人儿,她心情却是不
错的。
短暂休息片刻,她又重新端来温水给祁幼安擦洗身子,换上干净内衫,无微不至地照料令梅清钰都有些羡慕了。
可梅清钰深知自己既不是宋泽兰那般细腻柔情的坤泽君,也遇不到像祁幼安那般深情专一的乾元君,幸好,她毕生所求也绝非情爱之事。
煮好粥后,她喝了一碗就回去休息了。
宋泽兰也用了些粥,然后又盛出一碗,待温度凉至适宜入口的程度,便去叫醒祁幼安。
祁幼安完全没有睡够,困得睁不开眼睛,宋泽兰扶着她坐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一床被子让她倚靠着,眉眼温柔地一勺又一勺喂她。
碗里的粥差不多见底的时候,祁幼安昏昏沉沉的脑子终于有了些许清明,她伸手拉住准备去厨房盛第二碗粥的宋泽兰,软着声音撒娇道:“媳妇儿,我不吃了,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她尚未醒透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宋泽兰将碗勺放下,笑意盈盈捏住她的腮帮子,温声细语道:“安安,把嘴巴张开,我瞧瞧。”
祁幼安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由着她的力度张开嘴巴,宋泽兰看了看她的口腔和咽喉,这才松了手,“好,安安再喝点儿水我们就歇息。”
这两日祁幼安没怎么喝水,粥又有些浓稠,缓解不了口渴,她的提议正合祁幼安心意,当即便重重点头,清澈明亮的眼睛里跃动着小欢喜,看起来乖顺极了。
宋泽兰唇角轻扬,转身去桌边给她倒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安安,在伤口愈合之前你小心些,最好不要有牵扯到伤口的大幅度动作。”
祁幼安嘿嘿笑了两声,对于媳妇儿的关心很是受用,“知道了,媳妇儿你别担心,我可不是纸糊的人儿。”
“可你也非金银铜铁所制,”宋泽兰回头嗔了她一眼,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约莫七八分满的样子,轻轻吹了吹,才回到床前递给她,“慢慢喝,我把碗送去厨房便回来。”
厨房离卧室不远,祁幼安还没喝完她就回来了。
白日屋子里的光线很好,亮堂堂的,宋泽兰等她喝完水躺下后,便将房门和窗户都关上,又放下厚厚的帷帐,才上了床。
被窝里暖融融的,祁幼安就等她进来了,她却抱起了里侧备用的棉被盖在身上。
看的祁幼安整个人都不好了,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都要坐起来了,“媳妇儿,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都答应了。”
一人一床被子根本就不是祁幼安想要的,她想要的是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相拥而眠。
宋泽兰伸手将她按回去,笑容无奈,“只是分被而已,便算作食言么?”
诚然,是不算的,可确实与祁幼安预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祁幼安一脸失望地摇头,央求道:“媳妇儿,求求你了,怀里空落落的,我根本睡不好。”
宋泽兰从她可怜巴巴祈求的眼神里看到执拗,心知不答应她会继续坚持下去,微微叹了口气,终是顺遂了她的心意。
并肩躺在
祁幼安身侧,隔着寝衣,宋泽兰能感觉到暖意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眉目不禁舒展。
她唇角扬起,侧头看着祁幼安好笑道:“这下满意了?”
祁幼安嘿嘿一笑,在黑漆漆的被窝里摸索着找到她的手,然后五指挤进她的指缝缓缓收拢,不留一丝缝隙,亲密又霸道地宣示着自己的心满意足。
宋泽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微微弯起的眼眸带着笑意与柔和,“安安,你好生黏人,我观二岁小儿大抵也不及你,可知羞?”
祁幼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是理直气壮地说道:“不知,我黏着我媳妇儿有什么不对?”
她顿了顿,眼神幽怨,又谴责道:“莫不是宋姐姐嫌弃我了?”
宋泽兰一如成婚前那般轻易被她逗得轻笑出声,咬着唇瓣做出一副怕了的表情,“我哪里敢?不敢嫌弃的,万一惹哭了小将军,晚上怕是要被大水冲到前面的护城河里过夜了。”
“啊?”
......祁幼安一瞬茫然,便明白她在说什么了,无比哀怨:“媳妇儿,你学坏了,居然调侃我。”
“是安安教的好,为妻不敢居功。”
宋泽兰莞尔,瞧着她似乎没了睡意,另一只手摸向枕下,取出虎符递给她,“安安,你可会怪我擅作主张吧?前天夜里你走后,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试探刘高义的好机会。你出城的消息有心人稍稍打听便知是真的,而陈将军‘生病’想来也不会令刘高义怀疑,所以我便去找了梅清钰帮忙。”
祁幼安怎会怪她擅作主张,只是有些后怕,“媳妇儿,你也忒大胆,若是梅清钰有异心与刘高义勾结,我一时半会儿又赶不回来,你可就危险了。”
宋泽兰自己倒是不担心,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安安不是给我留了兵符吗?”
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祁幼安手下任她调遣的两万人马就是她的底气。
如果没有兵符,她断然不会傻到在那个时候去试探刘高义。
否则,就不是帮安安,而是给安安添乱了。
祁幼安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接过兵符,亦是放在了枕下,“往后只要我不在城中,都把兵符留给你,不过这么危险的事儿你以后还是尽量别做了,太容易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她想起在城外看到的那一幕,顿了顿又说道:“幸好我回来的时候是看到刘高义几人偷跑出来,不然要被你吓死了。”
宋泽兰难得心虚,捂住她的眼睛,“……快睡觉,不然我走了。”
“……”
祁幼安没想到自家媳妇儿还会虚张声势威胁自己,唇角不禁弯起,应了声好,便配合地发出鼾声。
宋泽兰好笑不已,将手移开,转而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再度柔和下来,“睡吧……”
“嗯……”
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这两日积攒的疲惫好似奔涌而来的洪流,很快便将祁幼安的意识吞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祁幼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先喊了声媳妇儿。
却发觉宋泽兰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倒是帷帐外传来一声冷哼,梅清钰淡漠的声音夹杂着几分鄙视,“睡醒就要找媳妇儿,祁幼安你还没断奶吧?”
轰……
犹如雷声滚滚在脑子里炸开,祁幼安瞬间清醒,捂着腰间伤口便慌慌张张下了床,“梅清钰,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谁让你进来的?我媳妇儿呢?”
夕阳透过窗户,暖色光辉洒落在梅清钰冷白的侧颜上,美则美矣,她挂着嘲讽笑容的神情却是讨人厌的。
祁幼安急得跳脚,待看清她身上衣衫整齐才虚虚松了口气,指着敞开的门气恼道:“你赶紧走,别让我媳妇儿误会。”
“心虚什么?”
梅清钰慵懒淡漠的眼神扫过她,一派闲然地倒了两杯茶水,“渴了么,你媳妇儿请我来照顾你的,听说是你们将军府来人了,她出去迎接。”
将军府来人……祁幼安倒是信,但是自家媳妇儿让梅清钰来照顾自己,这就令人费解了。
祁幼安眼神怀疑,没有去接她递的茶水,“不用你照顾,你可以走了。”
“你以为我愿意照顾你?如果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才懒得过来。”
梅清钰嗤笑了下,低头吹了吹手中的茶水,悠然地抿了一口,“平崖山的粮草我包了,跟你母亲说一声,记得放行。”
祁幼安微微一愣,来不及喜悦便是大惊失色,“你疯了吗?我可没答应娶你!”
“呵,你还真以为我看上你了?”
梅清钰似笑非笑,“若你母亲不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本殿下都不会正眼瞧你,十九了才分化,怕也是天资愚钝,有哪一点儿值得本殿下另眼相待?”
换作寻常人,怕是早就动怒了,不过祁幼安一直都知道她目的不纯,闻言情绪倒是平稳下来,“那你想要什么?说说看。”
“不错,你还不算太笨,”梅清钰勾起唇角,饶有兴趣说道:“幼安,你觉得我改名换姓做你媳妇儿妹妹如何?”
祁幼安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我怎么觉得不重要,我听我媳妇儿的。”
“嗯,你们二人商量吧。”
或许是这是梅清钰意料之中的回答,她敛了笑神色淡淡,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理了理衣袍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梅清钰走后,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宋泽兰便回来了,恰巧将换好衣裳准备出门寻她的祁幼安堵在了小院门口。
祁幼安有一瞬心虚地摸上了自己的鼻尖儿,可转念一想,她身子没什么大碍,为何不能出门?
这般想着,她便轻咳了声,“媳妇儿,你可算回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宋泽兰打心底里希望她能静养一段时间,故而看到她时,下意识便蹙起了眉头。
听她这么说,眉眼不由地温和下来,隐隐还夹杂着些许歉意,“对不起安安,你有伤在
身,我本该守在你身边照顾你的。”
祁幼安忙不迭摇头,“我没事,听说赵大娘来了,安置在哪里了?我过去看看她吧,好久没见她了。”
宋泽兰微愣,片刻便心中了然,“安安,你……让娘把赵大娘派过来的?”
否则安安连人都没见上一面,又怎会知道来的人之中有赵大娘?
祁幼安倒没什么好瞒她的,唇角勾起坏笑道:“媳妇儿,惊喜不?马上就能吃到你心心念念的糕点了。”
“我何时心心念念了?”
宋泽兰嗜甜,却总不好意思让他人知晓,祁幼安当着值守□□卫的面儿戳穿她,让她禁不住羞赧,嗔了祁幼安一眼,便绕过她朝着院子里走去,“赵大娘得知你受伤很关心你,我让她和其他嬷嬷们先休息一晚,明早再过来。”
“还是媳妇儿考虑的周到。”
祁幼安笑眯眯跟在她身后,说起关于梅清钰的事儿,“媳妇儿,你介意多个妹妹吗?梅清钰想改头换面做你的妹妹,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都听你的。”
宋泽兰没听出来她口中的‘妹妹’是要跟自己姓氏的,唇边的甜蜜笑意在刹那间僵住,她脚步顿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佯作淡然勾了勾唇角,“安安,你若让我认妹妹,那你便没有姐姐了。”
她平素温婉和煦的眉眼覆着淡淡的冷然,语气平静地透着丝丝冷意,祁幼安一下子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不顾腰间的伤快走两步来到她的前面,迎上那双不见缱绻笑意的眼睛,霎时就慌了神儿,“媳妇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个妹妹,是改名换姓认在岳父岳母膝下……”
不等她说完,宋泽兰便已明白是自己想岔了,那苍白的脸颊渐渐布满红晕,抿着唇瓣好一会儿才说道:“赵大人知你不待见她,若我再与梅清钰攀扯上关系,你教她心中作何感想?”
这会儿对祁幼安来说,什么赵柠溪梅清钰粮草的,都不重要。
她只想要媳妇儿,她一脸的后怕,连委屈都顾不上,紧紧地将宋泽兰抱在怀里,“媳妇儿,你以后别再说那种话吓我了,能娶你为妻,我这辈子就已经很满足了,绝不会有别的念头。若是有,我便不得好死,乱箭穿心五马分尸……”
“安安,不许你胡说,”宋泽兰慌忙抬手捂住她的嘴巴,满满的愧疚从那双好看的眼眸里溢出来,“是我过于敏感误会了,我以为她没有死心还是想要你娶她,并非不信任你,你莫再说些晦气话,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能将自己的害怕说出口,索性把脸埋进祁幼安怀里不说话了,祁幼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好好,我知道了媳妇儿,以后我不说这些话了。”
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媳妇儿对自己的在乎,祁幼安心情极好,眼带笑意,从语气里也不难听出喜悦,羞窘的便只有宋泽兰一个了。
两人静静相拥着,好半晌宋泽兰才整理好情绪从她怀里退出来,淡然自若地仿佛刚才那个把自己羞到无地自容的人不是她,一
边挽着祁幼安往里面走,一边有些忧虑地说道:“梅清钰欲认作我的妹妹,十之八|九还是为了同你攀扯上关系,倒不像是为了保命那么简单,恐有报复赵大人之心。若两人在军中为了私人恩怨明争暗斗,少不得要给你多添麻烦。”
方才差点儿因为梅清钰被亲亲媳妇儿抛弃了,祁幼安可谓是听到她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纵使对她给出的好处动心也不打算让宋泽兰认妹妹了,“明儿个天一亮,我就让梅清钰滚出城,至于赵柠溪……”
祁幼安压低声音,“胆敢算计我,不杀她已经是我仁慈了。明日我就给祁朝燕写信,让她把赵柠溪弄走,我容不下她。”
宋泽兰却不赞同她把人赶走,好笑道:“赵大人是真正有才干学问之人,对祁家忠心耿耿,你交待的事情她也做的很好,昨日便招募到了足够多的大夫,药材也在陆陆续续往这里运送,若非如此,我怎会有时间陪你?”
祁幼安叹了口气,“行吧,不迁怒她了,她能给梅清钰出那种主意,八成也是从祁朝燕口中得知我对你的情意。”
“你也知道自己迁怒人家?”
宋泽兰笑嗔了她一眼,眉间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
大将军始终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冷漠无情追逐名利,唯有的一点儿柔情只给了自己的夫人。
这样的人登上高位之后,是否还会容许自己这般家世低微的人占据着安安夫人的位置?
即便容许,新朝初立为了笼络安抚朝臣,又有多少世家高官子女会往安安身边安置?
她非是不相信祁幼安,只是目前种种,她二人谁也没有同大将军抗衡的能力。
与梅清钰绑在一处,她应当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失了安安夫人的身份吧?
毕竟,她不就是冲着自己这个身份而来的吗?
思绪几经流转,宋泽兰暗自咬了咬唇瓣,似下定决心般说道:“若是梅清钰肯答应与赵大人冰释前嫌,我便也答应认下她这个妹妹。”
天色已然暗沉下来,祁幼安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捧着宋泽兰的脸颊仔细瞧了又瞧,神色认真道:“媳妇儿,你不必为我委屈求全,当时我得知是你让她来照看我的,以为你放下芥蒂了,所以才跟你提了一嘴,并没有要你答应的意思。”
方才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媳妇儿何止是芥蒂,简直是已经到了谈虎色变的程度。
是的,她觉得她方才表述的没有问题,可她媳妇儿愣是给误解了……
这般想着,祁幼安眼底不由多了些委屈,宋泽兰抿了抿唇角,解释道:“雪生在新兵营里训练脱不开身,而林南枝又是个古灵精怪的,我怕她照顾不好,反而惊扰了你休息,所以才想到了梅清钰。”
理智尚在的时候,她还是对祁幼安十万个放心的。
被捧着脸仔细打量神情,着实有些羞人,宋泽兰拉开她的两手,岔开话题道:“就这么定了,我会找个机会跟梅清钰谈谈,安安你别管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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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幼安正在书房里给祁朝燕写信,汇报战绩以及给本次战斗中表现英勇立功的将士请赏,□□卫来报时便直接让她们进来了。
她扣下赵小乌,只让梅清钰去了后院。
后院里有赵大娘,还有其他嬷嬷,一群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隐隐传来的动静让赵小乌抓耳挠腮,她最喜欢凑热闹听八卦了。
忍了没一会儿,她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二五步来到祁幼安案前,将祁幼安手里的笔夺了下来,“老大,我也想去后面玩,栎儿能去凭什么不让我去?”
祁幼安懒得理她,给了她一个白眼,便将笔抢回来继续埋头苦干。
原本祁幼安是想让她媳妇儿代笔的,宋泽兰却被赵大娘拉去厨房说悄悄话,她还算有点儿眼力劲儿,便自觉离开了后院。
她自己要避嫌,自然也不会让赵小乌去打扰,可偏生赵小乌就是个没脑子的,被她震慑一刻钟不到,就又过来夺她的笔,“老大,你不让我去后院是不是想分开我和栎儿?我知道栎儿喜欢你,那天我在门外全都听到了,可你已经有嫂子了,就不能让让我吗?”
祁幼安是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气到极点反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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