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栖的声音冷如霜雪,看向云灯的目光没有半点温存。
把身上弄得伤痕累累是经常有的事,然后再佯装无事地闯入他们的视野。白皙的手臂上磕碰出来的淤青,还有午夜时不退的高烧,最后都会以各种名义变成他做的事情。
因为嫉妒,想要吸引他们的注意,伤害弟弟,来博取可怜的关注。
可是,他看到云灯故意在大半夜用冷水洗澡,看到被亲手制造出来的淤青。
这种受到多大伤害的委屈样子,谢栖见得多了。
“但是我不会伤害哥哥的。”云灯一哽,不经意看到了安装在门上,十分不起眼的红灯。
是一个大小足以忽略不计的小型监控。
这么警惕吗?
第一次被人忌惮,而不是眼巴巴献上来的爱意,云灯生出来新奇的感觉,更多的则是发堵的窒息感。
云灯的指节扣着桌面,微微发白,他不经意地小声抱怨:“最近家里招进来的阿姨好像有点没规矩,可能是妈妈心软招进来的人。”
“妈妈太好心肠了,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只要哭诉一番家庭多么困难,多么急需用钱,妈妈就共情得好像自己也感同身受了一般,高薪把人招进来。”
素白的手指,只有指尖是稚嫩的粉色,但在用力过度下,而泛着白色。
谢栖分出来几分注意力在云灯紧紧捏着的手上,听到后也没有抬起眼。
本就偏向郁气阴沉的相貌,更加有种阴晴不定、猜不透心思的感觉。
“这就算了,大家都在社会上踽踽生存,谁都不容易,爸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但是她刚刚,在我面前编排哥哥的坏话。”
“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编排主人的雇员,所以立马帮哥哥说了她几句。待会下楼的时候,我帮哥哥告诉妈妈,再换一下新的阿姨可以吗?”
云灯字里话间都是对谢栖的维护,听得谢栖微微皱眉:“她说什么了?”
“不是一些很过分的话。”
“你来就是要说这些?”谢栖终于从云灯的手上移开目光。
“嗯……”
“搬走是为了示威,还是想引导他们觉得是我逼走你的。”
谢栖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断定了是云灯故意如此。
云灯哑然,小声辩解:“哥哥不是不喜欢我吗?我搬走还不行吗?”
“没有不喜欢你。”
清清冷冷、起伏都不曾有。
云灯诧异迷茫地望着他。
“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你。”
“你千方百计想要从我这里夺得什么东西的样子很可笑,我不欠你什么。不过同样,你也没有什么能够从我这里拿走的。”
谢栖觉得可笑至极。
“他们不在这里,对我演戏没有什么用。”
“假惺惺的嘴脸不收一下吗?”
谢栖的话不留任何余地,明面上的和缓都懒得维持。
脸色苍白病弱,摇摇欲坠。豆大的剔透泪水在眼眶里转了转,最终没有落下来。
哭起来倒是稍微顺眼了些。
云灯抑制不住地鼻头一酸,他遇到的恶言恶语不少,谢栖这种程度压根伤不到他。
他不想在谢栖面前掉眼泪,狼狈地离开谢栖的房间。
装被子的那个大袋质量很好,他没有再用苦肉计,老老实实走了电梯。
快走出门的时候,谢栖抱着猫,居高临下地站在二楼。
“其实也不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来挑拨什么,我住外面。”
谢栖从楼上走下来,云灯这才看到谢栖身后还背着一个包,也看清楚了谢栖怀里的小毛绒团。
是一只一个月大的幼猫。
“走什么?”男人西装没有脱下,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谢栖不假思索:“我住外面。”
“装修的人明天就到了,今晚再将就一晚上不行吗?”
云文兴捏了捏鼻梁。
血浓于水和看着长大的孩子之间,实在难以抉择,似乎怎么选都有失偏颇,必定会伤害到另外一方。
“让开。”
“小灯,你先在外面住一段时间,哥哥不是才回来吗?等过一段时间,妈妈再去接你。”
“我之前一直都在外面住。”谢栖漆黑的眼凝睇在女人身上。
很奇怪。
重来一世好像什么都变了。
苏成双手腕上戴着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云灯跟前,搂着云灯的背。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卷入云灯鼻子里。
她带着细微的抽泣:“先在外面住一段时间,我也没有办法,不知道怎么才能够让他放下芥蒂。”
云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别墅门的。
心脏被血淋淋地从胸腔里挖出来,被撕扯得烂碎,再被践踏在沼泽淤泥里。
只能凭着本能意识,走向宋北砚。
没有再向往常一样,在妈妈难过流泪的时候,柔声安慰。
他孤孤零零往前走,像是电视里作恶多端的反派,费尽心思、大费周章地陷害、玩弄心思,最终都会败下阵来,走向毁灭的结局。
“被子放后面,哥哥坐我身边就行。”宋北砚粗暴地将被子丢在车后排,替云灯开了副驾驶的门。
“还有别的东西要拿吗?”
云灯摇了摇头:“没有了。”
他弯下身子,坐进了车里。耀眼的蓝光登时又显现在车里,宋北砚正要伸手关灯。
“不用了,亮着也挺好。”
从伦理角度来说,他们的行为无可厚非。
云灯打开车窗,夜风送来凉意。
斑驳迷离的灯光照亮漆黑天穹,夜晚和白昼没有十分明显的界限。躁动、快节奏的歌曲旁若无人的播放着,道路上塞满了车辆。
云灯庆幸他没有拒绝沈渡送过来的资源,也没有再向往常一样无视掉宋北砚。
亲情尚且虚无缥缈、捕捉不住,更不用说变幻莫测的情情爱爱。
只不过他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而已。
现在谢栖刚回来他们就这样维护,要是后面……其他人都变卦,所有人都会和他背道相驰。只有尽可能多的,抓取能得到的一切,远离这个家,才是更加紧要的事。
他可以离开京城,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或者去国外,度过余下安稳的生活。
“后天我生日,哥哥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忙实现。”
宋北砚侧过脸,左耳带着蓝牙耳机,骨节分明的长指在云灯耳边打了个响指。
云灯抿了抿唇,“应该是我来送你东西才对吧,哪有小寿星给别人送礼物的?”
“喏,北砚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哥哥一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
不久前才进行过一次亲吻,薄薄的吻。
宋北砚的眸色暗了一瞬,似笑非笑道:“哥哥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我,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我什么都不缺,但是眼前月一直如同镜中花,得不到,辗转反侧,愈发想要得到。又的确想不到好的方法来获得。”
“哥哥既然问起来了,那就在我生日那天,自己洗白白,打包好,送我床上,教教我生理知识好不好?”
被誉为塞壬的声音此刻肆无忌惮地说着下流话,模仿着云灯一贯的询问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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