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沉霜刹那间不知道该想天魔是有多瞧得起魔君燃犀,派来的刺客竟然能将谢邙伤成这样,还是怀疑世人所谓无涯仙尊杀夫证道后破境直上,仙道第一的说法到底掺了多少水分。
谢邙似是重伤意识模糊,听不
见孟沉霜在喊他,
口中颤抖着呢喃着什么,
他的声音太低太乱,叫人听不真切,只隐约能分辨几个音节:“……霜……别……”
谢邙抓紧了他的手臂,指骨用力,像是想要活活嵌进血肉之中,再不分离。
孟沉霜抿了抿唇,借着他的力气,把人拖进房间床上。
孟沉霜想去拍醒莫惊春,可谢邙的头靠在他的臂弯中,意识言语混乱,完全不放人,他只能招呼小柴胡让它把莫惊春叫醒。
莫惊春睡意朦胧,跌跌撞撞地扶着桌椅走到床边,也愕然:“竟有魔族能将仙尊伤得如此深。”
房中摇晃烛火之下,谢邙面上的血汗伤痕显露无疑,他的喉咙绷紧,颈边肌肉痕迹凸显,仿佛努力抑制着什么。
孟沉霜也想知道,总不能是夜里喝了几杯酒,就让谢邙醉倒,力战难敌:[静之,快看看他的伤。]
莫惊春听到孟沉霜忽然叫出他的字,愣了一下,随后只当他也听到了白日里那封信,没再挂心,出手查看谢邙的伤势:“外伤主要在胸腹,似乎还有些肺腑震荡内伤……李前辈,你想办法让仙尊松开手,我得解衣看伤处。”
此刻谢邙正两手扒住孟沉霜的手臂,几乎是侧躺在他膝头,血迹透过衣袍,染在孟沉霜身上手上。
孟沉霜低头唤他:“仙尊?仙尊?你先松开我……谢邙,松开我的手,放我把你衣服解开,不然静之恐怕要上剪子剪衣服了。”
谢邙仍是不放手,但手上力道隐约松了些,足够让孟沉霜把他的手指掰开,又三下五除二脱去他的上衣。
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瞬间闯入眼帘,鲜血刺目,随着胸膛起伏不断渗出血来。
然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骤然吸引了孟沉霜注意的却是谢邙腹上一道短促陈旧的疤痕。
修仙之人身体无垢,大部分伤口愈合后都不会留下疤痕,除非是伤势极重。
谢邙的这道斜贯腹上肌肉的伤疤只有一指长,却正落在丹田之处,对修仙者来说,蕴纳金丹的丹田甚至比心脏更重要,可想而知谢邙受伤时情形多么危急。
可是……根据这些日子听来的传闻,乙珩三十三年,谢邙在诛仙台上突破渡劫境,合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世上哪来那么多人能接二连三伤了他的谢南澶。
果然话本里的说法不能信。
孟沉霜神色复杂变幻,莫惊春刚给谢邙喂下去一颗回春灵丹,谢邙便猛地吐出一口血。
孟沉霜紧蹙的眉间霎时流露惊虑,也没时间细数修仙界里到底谁有能力刺伤谢邙,赶忙擦去谢邙唇边的血,抚着他的发鬓,问莫惊春:[莫医君,伤得很重?]
“我……不太好说。”莫惊春面露难色。
[是很重的意思?]孟沉霜仿佛幻视医院里给家属下病危通知的医生。
“不是,算不上危及生命,只是经脉有损,若是用灵丹治疗,虽然治得好外伤,但会继续损伤经脉,最好还是像李道友一样,用汤药敷料,凭灵草药力本身来治伤。”
[好,
好,
死不了就好。]
谢邙可以死在诛仙台上,但不能死在这里,孟沉霜还不想失去他。
“李前辈,你先帮仙尊清理,我去配药。”莫惊春为谢邙止血后,喂下去几颗温养经脉的灵丹,纸人正好打了净水过来,和绢帕一起交给孟沉霜后,又跟着莫惊春去配药。
孟沉霜先是给谢邙擦干净了脸,随后轻手轻脚地给他擦去胸前的尘土和血痕。
谢邙的意识似乎恢复了一些,半睁开眼,目色迷蒙,似乎还看不清东西,就这么定定望着眼前的人影。
“魔族……都死了……毋忧。”谢邙的声音沙哑断续,喘不上气。
孟沉霜抿唇看他一眼,没说话,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些。
谢邙眼底神色晦暗难辨,他的手动了几下,孟沉霜的衣角就在他的手边。
好半晌,谢邙的手指终是又放了下来。
下一刻,孟沉霜抓起他的手,几下给他擦干净了血汗与尘土。
谢邙的目光颤了颤。
一盆水很快被染红,孟沉霜出去换水。
莫惊春把药材交给小柴胡去煎,他来到床前取医具给谢邙清理伤口:“仙尊,你醒了?”
[嗯。]
片刻后,莫惊春语气疑惑地问:“仙尊,是敌人夺去鹿鸣剑伤你吗?伤口中有鹿鸣剑的气息。”
“咳咳……”谢邙被呛了几声,[是……]
又片刻,莫惊春查看明了凶器刺入伤口的方式,更疑惑了:“仙尊,敌人是拉着你的手腕控制了鹿鸣剑吗?”
谢邙:……
[……讯狱机密事,毋问。]
“哦。”莫惊春恭敬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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