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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在十一月,老王头送走了家里最小的闺女。
婚礼很热闹,新人穿着红色的西装,整个场地都是红彤彤的,很是喜庆。
王念凤磕着瓜子,跟周围人说说笑笑,忽然瞥见熟悉的身影,怔愣过后,撇过头,不理来人。
他倒是会挑日子。
“这是禄山吧,好久不见,快来快来坐。”同村的人招呼着林禄山。
他看着笑容突然消失的王念凤,心里一落,面上不改笑着跟大家寒暄,坐在她身边。
她一个眼神也不肯施舍给身边的男人,自顾自地吃席。
敬酒的时候,王念凤摸摸肚子,春凤拦下丈夫“我二姐不能喝酒,她有身子了。”
“恭喜恭喜,还挺可惜,我听说二姐酒量好得很,还想切磋两把。”春凤的丈夫也是个能说会道的。
林禄山站在旁边,听见王念凤怀孕了,整个人被击地发懵,眼睛直盯着她,里面闪烁着激动和开心,更多的是怜惜和懊悔。
大概是周围的喜色把两人的眼睛映的都红红的。
“日子还久着呢,二妹不行有二妹夫呢。”王北风指了指还在凌乱的林禄山。
回过神后,他一把夺过酒盅,一杯一杯下肚,来酒不拒,喝到最后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在自我惩罚。
大家看着喝得不省人事,抱着王念凤大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林禄山,目瞪口呆,这还是沉着稳定的林老师吗?
“念凤,我错了,念凤……”
“呕~”
王念凤蹬开腿,嫌弃地看着吐了一地的男人,“王北风,你自己收拾,我是不管。”
王北风无奈,听自己妹夫忏悔了一晚上,觉都没睡实在,真是自己造的孽自己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抱着自己老婆窝热炕头不好吗?
“念凤,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林禄山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嗓音,堵在里屋的门口,看着她。
王念凤心里动了动,不答。
使了劲儿把他推出去,杠在门外。
“大画家不画你的画,搞你的艺术,跑来这里干什么?小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也没人脱光了给你画画。”王念凤是惯会说狠话的,可这番话同时鞭挞了两个人,朝两个人的心口上补了重重的一拳。
“念凤,是我的错,没有充分考虑到你的感受,是对你的不尊重,更是对我们婚姻的不尊重。我也不该用你不懂艺术来对待我们之间的问题,那是一种低级的优越感和逃避问题的说辞。”
那是对里面的人的忏悔,也是对自己的剖白。
说着说着,他靠着门蹲了下去,“念凤,在你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我每天晚上看着床上的空位,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夜里醒了摸不到人的感受,真的太难受了。”
一个人对一个人的依恋,在的时候不显,一旦不在,那种依恋和思念像拉丝的蜘蛛网,一圈又一圈,隐细绵长。
习惯才是最可怕的,也是这段时间,他才发现他几乎所有的习惯都和王念凤有关。
哪怕是画画的时候,也习惯喝她煮的绿豆汤,或者顿下来,等着她因为各种事儿打断他,扯着嗓子喊“林禄山~”
他看着让他崭露头角,成为南淮画家新秀的作品,画的是一幅幅她。
她不仅是他生活上的伴侣,也是他事业的帮手,她就是他的艺术本身啊。
而他险些失去了她,也失去了艺术。
“念凤,明天就是我们结婚十周年了……”他提前教完了一学期的课,赶来在明天之前见他的妻子。
“我真的……真的受不住了……”受不住她不在他身边。
他揩去落在手上的泪滴。
门里的人又何尝不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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