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出发前为精简行李,没带睡衣。她翻出酒店的浴袍进了浴室。浴室没有墙,只有面磨砂玻璃,紧挨着燕羽的床。很快,沥沥的水声再次弥漫房间。
燕羽拨动着手机屏上的彩色图案,滑到半路,手指停了。
他瞥了眼那面玻璃。磨砂玻璃上雾气腾腾,女孩朦胧的身影映在上面。身段辨不清,只有道模糊的暗影。
但他心不太宁,低头继续玩消消乐,这局却没过关。他觉得房间温度偏高,起身去看空调,却只有21度。
他找了矿泉水拧开,喝了小半瓶,目光一落,见黎里的枕头靠近窗户那边,放着女生的胸罩,白色,有蕾丝;罩杯里一小团白色内裤。
他差点呛到水,匆匆拧上瓶盖,走到窗边拨开窗帘,将厚重的窗户推开。冷夜的北风涌进来,散了他脸上的热度。
他听见水声停了,立刻钻出窗帘,回到床上。下一秒,浴室的门很轻且谨慎地拉开。
燕羽低头看手机,余光见黎里裹着一身浴袍出
来,从窗户那边走廊快速走到自己枕边,抓了一把,又快步回了卫生间。
只剩胸罩,内裤没了。
黎里再出来时,燕羽还在玩消消乐,头也不抬。
黎里钻到床上坐好了,开始揪手上的倒刺,揪了会儿忽抬头,说: “怎么好像漏风?”她下床去,拨开窗帘,见窗户开着,准备关上,不想没拉动。
她又拉了一下,可窗户跟卡住了一样。她正要再使劲,燕羽已掀开窗帘来到她身后,低低的嗓音从她头顶后方落下,说: “我来吧。”
黎里莫名头皮一麻,往一旁挪了点,燕羽抓上把手,用力一拉。窗户闺上半截,同时发出吱呀一声。
“等下。”黎里说着,从窗轴处捡了块瓷砖碎片出来,原来刚才是卡住了。
丢了瓷片,燕羽关上窗。两人从窗帘里出来,黎里说: “是有东西卡住了,我力气其实挺大的。"
燕羽看了她一眼,没讲话。黎里说: “扳手腕是我没发挥好。”
话音刚落,燕羽转身,一手隔着浴袍袖子抓住她小手臂,将她极轻地拉了一下。黎里一愣: “干嘛?”燕羽垂眸看着她,说: “现在发挥。”
他手上又是一带,黎里被牵扯着往前一磕,差点儿撞到他身上。他低着头,声音也低,说: “黎里,你是觉得你不是个女生,还是觉得我不是个男生。来,发挥给我看看。"
黎里抿紧唇,立刻使力,却挣不开;她两只手一起用力,但燕羽的手紧紧攥着她手臂,半点不动不移。
燕羽见她吭哧使劲,脸都红了;他一时没忍住,浅笑了下,不逗她了,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走。黎里不服气,追上去就踢他一脚,不想一脚绊到床角,人没站稳要倒。燕羽听到动静,回头想拉她,结果腿被她伸脚绊住,重心不稳,一下扑下去,将她压倒在床上。
少年的身体看着瘦,却很有力,带着沐浴后的蓬勃的香气,重重扑压到黎里身上。她胸口一室,像是里头的空气要被他挤压出来。下一秒,他的嘴唇撞在她鼻尖上,很柔软,带着薄荷的香味。
黎里全身都绷紧了,只有心脏在疯狂地鼓动着血液。
燕羽一惊,一瞬间慌乱地撑着床垫爬起来: “对不起。”他脸和脖子全红了,本能想逃走,又伸手拉了她一把,说: “没事吧?”黎里被他拉坐
起身,目光到处弹跳,却不看他,匆匆说: “没事。”
她穿着浴袍,领子交叠着,本来不低。但她型好,加上刚才一折腾,领口松散,露出了浅影。燕羽一下收回目光,飞快过去自己床上,拿了手机点消消乐。
两人各自靠在床头玩手机,都不讲话了。房间里静得听不见一丝声响,只有各自耳朵里猛烈的心跳。
直到快十点半,要入睡时,燕羽才问: "准考证、身份证都检查好了?""嗯。"
"你考试别紧张。"
"怎么感觉比起你自己考试,你更操心我?"燕羽没说话。
黎里又发现手上一根倒刺,叹: "这儿太干燥了,一来就长倒刺。你长了吗?"燕羽看自己的手: “没有。”
“噢。”黎里揪完了,说, “我有一点,但不是很紧张。你呢?”燕羽说实话: “不太紧张。”
“你是有把握。但我么,考上帝艺的概率不大。没什么希望,也就没必要紧张。可能下周考岚艺会紧张点。"
燕羽默然半刻,问: “概率不大,为什么来?”黎里眉一挑,半玩笑道: “陪你来玩啊。”燕羽扭头,盯着她看。黎里笑了,正经了点儿: “主要没来过帝洲,想来看看,顺便感受下好学校的氛围。”
她钻进被子,放松地靠在床头,说: “汇演那个机会,很感谢你。那天真的很爽,很开心,是我
小时候第一次打架子鼓的那种开心,最一开始的那种快乐。也间接让我想更努力去学好这东西。"
她伸了个懒腰,又道, "不过我这人就这样,想做的事,会尽力。可如果尽了力,也得不到,那就算了。反正最坏也有备选方案。"
燕羽问: "什么方案?"
"酒吧乐队。钱是不多,但自在,哪个城市都能去。养活自己就行。"燕羽隔着朦胧的灯光看她,说: "不会想去更大的舞台?"
“当然想,所以我会尽力。我不知道自己尽头在哪儿,所以很想努力,去推自己一把。我刚说的是极端情况,说如果,万一,万一我想要的,的确超出我的能力;我怎么努力怎么拼命,也根
本得不到的那种情况。"
燕羽说: “你现在有这种感觉?”
“现在没有。现在感觉是每一点努力都学到了东西,也有回报。”说到这儿,黎里翻身趴在床上,抬起脑袋看他,神采奕奕, “你教我的那些经验和方法很有用,不是摸瞎努力了。”
温暖的光横亘在两人之间,燕羽说: “是你自己领悟得好。”“是燕老师教得厉害。”燕羽微垂眸,浅笑腼腆。
黎里笑笑,又说: “你刚说到舞台,其实,我不觉得在酒吧表演就比音乐厅不如。音乐在哪里都能演奏,有听众就行。江洲小破酒馆的听众就比帝洲音乐厅里的低一等?不是,掌声都是一样的。"燕羽默然半刻,弯了弯唇。
黎里瞧见,问: “你笑什么?”燕羽: “没什么。”
黎里: “什么没什么,我看见你笑了。”燕羽揉眼睛: “真的没什么。”"不准揉眼睛,手放下来。""……"燕羽慢慢把手放下来。“你笑我说的话蠢?”"不蠢。""那你笑什么?"“觉得可爱。”
燕羽率先躺了下去,关掉他这边的灯,闷声: “早点睡,明天要早起。”黎里也关了灯,在一片黑暗中,缩进干燥温暖的被子里。
第二天一早,燕羽执意送黎里去考场。黎里说她能拉三个箱子,但燕羽不理,非是帮她拉了两个去。
黎里无语道:"你是自己来考试的,还是来管我考试的?"燕羽不答话。
他穿了件黑色大衣,人显得愈发挺拔,也清冷。他琴盒背在身后,双手推着两个大箱子,走得很快,一路没有讲话。
黎里知道他是在调状态,也没跟他聊天。
到了考场,绝大多数考生都由家人陪同,正接受着最后的叮嘱和鼓舞。不少人朝燕羽投来打量的目光。
黎里催促: “你快走吧。我怕你迟到。”
"迟不了。"燕羽说,帮她把箱子拎上台阶,又给了她几颗枇杷糖。黎里收好了,道: “要是我排序靠前,考得早。就去帝音外面接你。”“嗯。”燕羽把箱子交给她,没说别的话,只道了句, “晚点见。”黎里: “拜拜。”燕羽微微点头算是招呼,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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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
黎里在口袋里掏一下,朝他伸手。燕羽走回两步,去接。她放了一把巧克力在他手心。
两人相视,很淡地一笑,各自离开。
走开十来米,燕羽塞上耳机,拿出一顶黑色渔夫帽扣在头上,帽檐很低,遮住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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