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可能他们的确能够拿到,或说制造,更多的证据,来讲好这个故事。可惜的是,本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今种种最后的反扑,都成了跳梁小丑的滑稽把戏。
崔慈本担心过要如何接下崔家的后招。
但皇帝对这桩造反案的态度,让他放下了心来。
按理说皇帝肯定要把平民愤放在首要位置,虽然这些簪缨世族在朝堂上占了八成以上,可放眼大盛还占不了一成人口。眼下民怨沸反盈天,天南海北都隐隐有揭竿而起声援定州的态势,皇帝当然应该顺杆爬下,对崔家严加处置,好歹给各地百姓一个蜜枣。
然而皇帝却没有这样做。他在朝堂上坚持那些被捕的百姓中领头的和崔家同罪,严惩不贷,绝不轻易妥协,助长这种歪风邪气。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就算是那些背地里张口闭口都称贱民的人,也免不了提出异议。
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实在太过浅显。且若一朝天翻地覆,又是新一轮洗牌,风险更甚于机遇,自然没有人愿意在这个关头闹得太过。
一时间,这朝堂上的景象甚至有些滑稽,好像调了个个儿,竟轮到了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为百姓求情。
可即便如此,皇帝依旧没有松口。
这样的态度很是诡异,但在过溪园的密会中,众人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想来不是他们自作多情,皇帝此举大约是在给东宫铺路。他若赦免这群百姓,功在自身,至多也不过平稳短短五六年。可若功在太子,那就有更多的时间迎来转机。
皇帝没有任何暗示,安王自然也能想得到这一层,可安王、沉家和其余那些世族实在捆绑过深,过去十年里一言一行无不以世族利益为先,若陡然转向,难免落个虚情假意的评价,却是浪费了这一良机。
因而,思来想去,他们仍旧觉得,这是给他们的机会。
东宫上下,泰宁侯,崔慈,乃至照慈,近来都可谓枕戈待旦。
太子着素衣上朝,自是有违礼法,言称为民请命,更是说了些很是违逆的话,什么恃德者昌,恃力者亡,听得皇帝勃然大怒。听闻皇帝几步走下御座,抄起卢济川的笏板便砸到了太子头上,当场血流如注。皇帝犹不解气,天寒地冻,让穿着单衣的太子跪到外头去,何时想清楚再起身。
这样反复了三日,太子终于一病不起,传闻说连太医院院正都摇头。
这当然不是做戏,只是朝堂上的人精也不至于仍旧看不明白,就算有少数几个憨傻之人还幸灾乐祸地以为太子当真要被废,眼下也都回过味来了。
卢济川和太子这对好师徒一唱一和,总算把太子的声望拉到了极致。
有了卢济川的下场,再说没有皇帝的默许和示意,大约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而在太子昏迷的这段时日里,也总算到了照慈出场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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