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瞬间,宋淮书被铐住双手,牢牢制住。
钟老师还想再冲上去打他,被祝青臣和其他老师拦住了。
“钟老师、钟老师,好了好了,不能再打了。”
这里可是派出所,打一拳还能说是情绪失控,要是再打几拳,宋淮书趁机倒下,逃脱罪责,那就不好了。
钟老师五十来岁的人了,平时斯文和气、彬彬有礼,这时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满脸通红,恨不能冲上去把宋淮书给撕碎了。
他被几个老师团团围住,无法突围,只能声嘶力竭地厉声质问。
“宋淮书,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怎么敢?你自己也是贫困学生,你怎么敢做那种事情?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我帮你申请补助,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回报社会,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宋淮书听见他的话,心中不由“咯噔”一声,仿佛四周都安静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
冰凉的手铐贴在他的皮肤上,将手臂扭到身后的姿势让他有些疼痛。
为什么要抓他?他不是受害者吗?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来。
“我不是受害者吗?为什么抓我?你们怎么回事?”
宋父宋母也急着问:“对啊对啊,我们儿子犯什么事了?为什么抓他?这和我们儿子有什么关系?他可是被欺负的那个!”
钟老师不小心把门边的报刊架子碰倒,“哐当”一声巨响,把宋家人全都吓了一大跳。
“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钟老师正色道,“警察同志,麻烦把他带下去,一定要重判!”
几个民警要把宋淮书给带走,宋淮书自然不肯,奋力挣扎。
“你们要抓我,总要给我一个说法!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抓人!”
宋父宋母也是哭天抹泪,撒泼打滚:“我儿子可是病人,我儿子还要回去住院的,你们怎么能抓走他?”
宋家人胡搅蛮缠,就是不让他们把宋淮书带走,民警也不好动手。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终于,在第三次警告被无视之后,民警采取强制措施,把宋父宋母拉开,把宋淮书从地上拽起来。
“宋淮书,你开发了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再装傻了。”民警把他带走,“跟我们去一趟审讯室吧。”
虽然民警按住了宋父宋母,但他们的嘴还没有被控制住。
眼见着儿子就要被带走,两个人忙不迭大喊:“就算他做假证,不也是为了赚钱?你们谁能再找到一个月赚好几万的工作?”
“对,不就是做假证吗?律师可说了,就算做假证被发现,也就是批评教育一下,怎么会抓起来?”
好家伙,拔出萝卜带出泥,做假证都出来了。
几个民警对视一眼,顺便给宋父宋母也上了手铐。
宋父宋母腿脚一
软,差点倒在地上,只有嘴巴还在下意识地号丧,一句话一句话地往外蹦,嚣张至极。
“凭什么连我们也抓?我们犯了什么法?薄总的钱可还没到账,我们什么都还没拿!你们怎么敢得罪薄总?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和学校串通好了,要搞薄总?”
民警还没来得及喝止他们,忽然,宋淮书大吼一声:“闭嘴!”
宋父宋母被他吓住了,一时间没了声音。
只见宋淮书脸色惨白,像是死人一般,表情癫狂,又像是疯子一般。
他应该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败露了。
那件事情……
一旦暴露,再撒泼打滚,都没用了。
反应过来之后,宋父宋母又要叫嚣:“宋淮书,你到底是……”
“闭嘴啊!”又是一声怒吼,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闭嘴!别吵了!这下你们高兴了!大家一起死!一起去死算了!”
他终于把宋父宋母镇住了。
民警们对视一眼,把一家人押进去。
一家人刚从派出所出来,就又被带回去了。
大堂里,钟老师终于卸下全身的力气,表情也慢慢和缓下来。
老师们见状,也都放下心来,还劝慰他:“钟老师,我们做老师的就是这样,不能保证每个学生都品行端正,我们只能保证我们尽力了。”
“是啊,你这些年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件事情真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这学生他……换了任何人来,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是不是?”
钟老师似是释怀一般,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想开点,别难过。”老师拍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错。”
“嗯。”钟老师又点点头,走到被他掀翻的报刊架旁边,蹲下身,把架子扶起来,把弄乱的报纸杂志捡回来。
祝青臣走到他身边,也在旁边蹲下,伸手帮他一起捡。
祝青臣没有开口安慰,只是默默地帮他整理报刊架。
忽然,“啪嗒”一声。
一滴水珠落在了报纸上,迅速晕开。
祝青臣转过头,安安静静地看着钟老师。
钟老师低着头,小声道:“祝老师,这三十多年,我救了成千上百个贫困学生,可也是我救的学生,反过来,朝其他学生举起屠刀。”
其实钟老师在意的,不是自己会不会受罚,会不会被追责。
他在意的,是“他救的”,挥刀向“他救的”。
他自以为是在做好事,却不想,培养出了一个恶魔。
那么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他开始怀疑自己毕生追求的事业,到底是对还是错。
报纸被泪水打湿,钟老师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大哭出声。
“是我培养出来的,是我!我怎么会培养出这样一个学生?”
祝青臣拍拍他的后背,只是道:“钟老师,宋淮书是你的学生,安
遇也是你的学生。”
加害者是他的学生,受害者也是他的学生。
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他只是平等地对待每一个学生,帮助他们上学,是没错的。
错的是宋淮书,不是他。
安遇也上前,安慰道:“我也是钟老师的学生,我很感谢钟老师,如果没有钟老师,我现在还要依靠薄明寒的资助,说不定以后就会变成他的玩物。”
“宋淮书犯罪,是因为他自己;但我能逃离,却是因为钟老师。”
*
这起案件牵扯到无数学生,惊动了无数领导。
派出所马上成立了专案组,对薄明寒和宋淮书正在进行的所谓的绝密项目,进行调查。
薄明寒在派出所里待着,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胜券在握,满心以为宋淮书那种人,只要给足了钱,就能改口供。
等他出去了,再慢慢教训宋淮书也不迟。
可是他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自己被释放的消息。
他想联系自己的律师,却被告知不可以。另外,对他的看守也加强了。
在他第三次要求见律师,被拒绝的时候,他开始慌了。
律师是他的心腹,他每年给律师开一大笔工资奖金,他的事情,律师基本都清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经常也是律师帮他处理。
如果不是律师不会编程,他甚至还想让律师帮他开发那个软件。
薄明寒惴惴不安,以为是律师背叛了他。
在他第五次要求见律师的时候,警察告诉他,律师已经被抓了,他不用一直问了。
被抓了?
薄明寒顿时觉得有一道雷劈在他的头顶,将他轰得久久回不了神。
他还想问律师是因为什么被抓的,但是警察说,他不用急,马上就审讯他。
薄明寒安慰自己,应该是收买宋淮书串口供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要紧,他只是扇了宋淮书两巴掌,又没有真的对他怎么样。
就算被发现,就算正常审理,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等他去疏通一下关系,顶多关几个月,怕什么?
如警察所说,没多久,他也被带到了审讯室里。
薄明寒有恃无恐地在位置上坐下:“我和宋淮书是情侣,我对他很好。他父亲生病,是我送去私立医院;他没工作,是我让他在集团实习,给他开一个月好几万的工资。”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是情侣,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民警淡淡道:“也有可能因为你们是共犯。”
薄明寒愣了一下。
民警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他:“薄明寒,这个页面你认识吗?”
薄明寒定睛一看,要不是被桌子挡住,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完了,他心里的念头和宋淮书的一样。
完了,彻底完了。
薄明寒一开始还想装傻
不认,到了后来,挖出来的证据越来越多,全都摆在他面前,他不得不认。
与此同时,一些集团老板隐约听到风声,开始四处奔走,四处拉关系,想要把薄明寒给捞出来。
郁行洲同样也被邀请参加一场饭局。
几个老板举着酒杯,凑到郁行洲身边,问他能不能帮帮忙,大家以后也能一起合作赚钱。
郁行洲敷衍地连酒杯都懒得端起来,也没喝酒,只是随手把玩着手机。
这次饭局散后,郁行洲把拍好的视频交给派出所,派出所分别找上了这几个老板。
薄明寒和他们联系密切,他们对那个绝密项目,有投资、有出力,他们都在翘首期盼软件完成。
所以,在薄明寒被抓之后,他们也被抓了出来。
还有一些老板,比他们聪明一些。
知道薄明寒被抓了,这步棋肯定是废了,与其费尽心思捞人,不如赶紧划清界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们的算盘也落空了。
薄明寒手里有一份所谓的客户联系名单,藏在他的书房暗格里。
他留着名单,估计是为了事成之后,用这个来威胁其他集团老总,让他们和自己绑在一条船上,最后京华商圈,自然以他为尊。
可是现在,这份名单成了京华圈子里的催命符。
在上面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到了这个时候,祝青臣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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