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不可以直接进来?”
他是金丹期修为,许骄则是化神期修为,自然有办法在不破坏结界的情况下进去找他。
许骄听出沈祁修声音里并无恶意,略一沉吟,额心飞花流光闪动,自结界表面分离开一丝缝隙。他将紧握朝露的右手负于背后,抬腿稳步入内。
结界里浓郁的血腥戾气和他身体里纯粹的灵气猛然碰撞,他看见沈祁修面色凝重,手执一柄绯红长剑站在房中,似是等候了他多时——好像没有要冲上来砍他的意思。
那柄长剑正是炽霄剑无疑!
许骄马上就明白沈祁修绕那么大弯子请他到这里来的用意了。因为只要沈祁修敢取出炽霄剑四处招摇,宗门其他的修为高深的仙君瞬息便能觉察到剑灵蒸腾的戾气,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凶兵认主,除了用武力压制外,它们选择主人都是有一定原因的,更遑论炽霄这样品级的神器。
倘若宗门盘问起沈祁修是在什么境遇下得到它,它又为何偏偏选定沈祁修结契,剑灵戾气有没有影响他的心性,沈祁修恐怕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许骄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把淬满寒芒的银鞭收归腕间,心道沈祁修如此开诚布公,想必是不愿再藏着掖着,指望他出面摆平此事了。
但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许骄揣着明白装糊涂,一错不错地盯着沈祁修问道:“阿祁,这戾气怎么回事,你手中的剑是从哪里来的?”
沈祁修同样在探究他的态度,犹豫片刻,开口反问道:“师尊,我说了,您会相信么?”
废话,该编的故事你早就编好了,还能由得我信不信?
许骄这样想着,特意缓和了声线:“你尽管直说就是,为师自然信你。”
“这柄剑名为炽霄,是弟子在鬼域血海中得来的。
当时弟子被鬼物围困,身受重伤,体力不支昏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它就已经自主与弟子结契了。”
沈祁修表情诚恳道:“弟子知晓这种事情太过离奇,忧心无法给宗门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才隐瞒至今。我反复思量多日,这世上唯有师尊真心待我好,也唯有师尊能替我拿个主意。”
他说完,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许骄,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许骄被他这般敷衍的谎话和突如其来的示弱逗得几欲发笑,不过沈祁修既然开始跟他分享秘密,总算是个良好的开端,他没必要追根究底。
“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许骄站得有些累,干脆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瞥了沈祁修一眼,直截了当道:“说吧,是想让我帮你净化剑灵戾气,还是想让我给你这柄剑找一个合适的出处?”
沈祁修闻言不由得一怔,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理由应付许骄有可能提到的疑问,谁料许骄如此轻易便相信了他——不,不是相信了他,而是在向他表明无条件信任他的立场。
“炽霄是弟子的本命灵剑,弟子想将它堂堂正正示于人前。”
沈祁修在许骄的示意下把剑交到他的手中,任由他仔细端详,不假思索道,“不瞒师尊,我此前从您那里取走净神草,便是为了消磨剑灵戾气,可终归作用不大,也一直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
绯红剑身触手滚烫,在掌心发出阵阵嗡鸣,许骄几乎有一刹那错觉,以为他握着的竟是个活物。
他算了算尽数清除戾气要耗费的时间和灵力,沉思片刻,对沈祁修说道:“阿祁,我虽信你,但你的解释实难服众,掌门那关是过不了的。况且你身为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收服神器级的凶兵未免匪夷所思,故而日后无论任何人问起,你都要说——这柄剑是我给你的。”
“记住了没?”
沈祁修点了点头,依言道:“是,师尊。”
许骄曲指弹了弹剑柄,拿定主意,抬眸淡淡笑道:“走吧。把你这结界收了,随我去无定峰。”
他记挂着原书中元珩仙君的结局,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修士每一重大境界之间横亘的距离犹如天堑,以他的当下的修为,净化完戾气或许会元气大伤,以元珩的修为,却是举手之劳。
沈祁修欠下了元珩这份人情,应该多少能抵消他几分怨恨。
结界一一撤去,许骄强行封锁住炽霄躁动的气息,按在剑鞘上的指骨因用力而泛着白。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蹙眉朝沈祁修道:“宗门各个首座皆可感知剑灵戾气,你这段时间把剑存放在哪里?”
沈祁修迟疑一瞬,如实回答道:“存放在灵台深处。”
那里是旁人无法探查的地方,隐藏了他所有的底牌,沈祁修戒备着,屏息等待许骄下一句追问。然而后者只是转过头望了他良久,好看的眉眼凝着辨不清的、类似关切的情绪。
师尊的目光安静地落在他的胸口,轻得仿佛一片羽毛。沈祁修听见他低声叹道:“……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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