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霖瞬间就清醒过来。
也算她运气好,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了河岸边的顾白衣。
没等她上去打招呼,就看到两人在花店门口停下来。
然后就是……
告白。
顾景霖打着哈哈敷衍过去,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旁边的沈玄默。
沈玄默似笑非笑地冲她挑了下眉。
顾景霖直觉到某种莫名的危险,又赶紧将目光转向她和蔼善良的小弟弟——
顾白衣显然没有在她面前当众表演如何回应疑似告白的意思,直截了当地
提醒:“手机。”
顾景霖拧着眉头,一步一步挪到顾白衣面前,点开了自己的手机。
果不其然,录像功能都还没关。
在顾白衣和善的注视之下,顾景霖一脸肉痛地按下了删除键。
多好的八卦素材。
想想看,有生之年,一个陌生男人——虽然长得还挺帅——竟然有胆子当众跟顾白衣表白,而且还没有被一巴掌拍进墙里,甚至耳根都红了——多么值得分享的稀罕八卦。
但顾景霖也不敢轻易挑衅狂躁状态下的顾白衣。
虽然顾白衣脾气很好,而且也从来不打对手以及人渣以外的人,但作为现存的武力巅峰,还真没人敢真正去挑战他的权威。
顾景霖只能在心底宽慰自己,顾白衣都已经将人带回来了,之后自然有的是机会继续八卦。
确认云盘备份之类的地方都彻底删除之后,顾白衣也就很大度地放过了这位族姐。
顾景霖除了格外热衷于各种八卦——尤其是同性八卦以外,倒也没有其他什么令人发指的恶习。
顾白衣跟她关系还不错,抛开这个插曲之后,就给两边互相介绍了一下。
顾景霖恰好就是邻居阿姨家的孩子,比顾白衣大两岁,现在还在读书,也算是族里少有的文弱型知识分子。
另一位“文弱型”人士看着她,多少感受到了些许安慰。
然后顾白衣又跟顾景霖介绍沈玄默:“他叫——”
“我知道!”顾景霖说道,“他就是那个被你捡回家的同居人,叫沈、沈什么来着的。”
“沈玄默。”顾白衣默默提醒。
“哦对,沈玄默。”顾景霖说着“嘶”了一声,摸着下巴又仔细去打量沈玄默的脸,满脸困惑,“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玄默按捺住嘴贱和后退的冲动,勉强应了一句:“应该没有。”
是根本没有见过。
如果是其他路人脸也就罢了,跟顾白衣长得有几分相像的路人,如果曾经见过,沈玄默根本不可能不记得。
但顾景霖的表情并不是刻意的伪装,她是真的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那可能是名字吧。”顾景霖努力回忆了一番,“好像确实在哪里听说过。”
“也许是同名同姓。”顾白衣随口接了一句。
顾长乐查过,叫这个名字的还真有不少。
不过长成沈玄默这样的,那就绝无仅有了。
顾景霖“哦”了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她也觉得如果她真的曾经见过沈玄默这张脸,大概率不会忘得那么干净的。
顾家两人都没有再多想。
顾景霖正跟顾白衣聊到是怎么回来的,就突然“啊”了一声:“我的行李!”
刚刚为了偷听八卦,她随手就把行李箱放在路口了。
好在河岸边人不多,她的行李好像还在。
顾景霖又风风火火
地转身,冲向自己的行李,顾白衣在后面轻叹了一口气。
花店的老板从后面找完包装纸箱出来,只来得及看到这场闹剧的后半段,见两位客人都望着外面,不由地问了一句:“地址写好了吗?”
顾白衣转回头,朝他歉意地笑笑:“马上就好。”
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顾白衣微微停顿了片刻,但很快又将要送的名单一一列举下来。
老板在旁边问沈玄默:“那这个花——”
“一起。”沈玄默顿了顿,又伸手点了几支花,“帮我一起包一下。”
老板忙不迭地点头,请沈玄默稍等,然后转头叫来了后面休息的老板娘。
老板娘动作干脆利落得多,等顾景霖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回来的时候,那束重新包装好的花已经被递到了顾白衣怀里。
顾白衣接过了那束花。
顾景霖原本想要调侃的话就那么卡在喉咙里,她看了看顾白衣,又看了看一旁的沈玄默,神色有些纠结。
大约是没有想到顾白衣会这样轻易地接过来。
看热闹是一回事,真正谈及“感情”又是另一码事了。
顾景霖看着顾白衣的眼神大概是在暗示,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
她是真的把顾白衣当自家弟弟看的。
沈玄默在旁边解围:“只是一个凑巧的普通礼物而已。”
顾景霖稍稍松了一口气。
沈玄默接着说道:“我还不至于吝啬到觉得只凭一束花就能追到人。”
顾景霖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转头去看顾白衣。
顾白衣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太多羞窘,低头看着花怔愣了片刻,笑了一下,说:“看你表现。”
-
顾长乐当天晚上就回了家。
进家门之前,顾长乐路过顾景霖家门口,自然而然地停下来跟他们一家打了招呼,顺便将年礼送上。
叔叔阿姨对隔壁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照例寒暄了一阵,顾长乐婉拒了他们的晚饭邀请,他自己已经顺路买了菜回来。
长辈并没有过多挽留,如果兄弟俩同时在家,做饭的那个永远都是哥哥,在这一点上,顾长乐倒是比弟弟细心不少。
顾景霖跟顾长乐过去见面不多,关系反倒平平。
因此犹豫了许久,在打过招呼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开过口,自然也没有追问他关于顾白衣和沈玄默的事。
但顾景霖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进了家门。
一直到隔天下午,隔壁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顾景霖时不时就趴到离隔壁最近的窗户边,盯着隔壁的动静。
她看到那边三个人在花园里锄草剪枝,气氛有点怪,但也说不上尴尬或者不融洽。
阿姨路过拐角,没注意身后,险些撞到女儿身上,回头不由抱怨:“你趴在这儿干什么,做贼吗?”
顾景霖摸着下巴,仍陷于沉思,几乎是条件
反射地回答:“我在观察长乐哥是不是那种会棒打鸳鸯的人。”
顺便看看沈玄默是不是那种只会装模作样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莫名有种沈玄默会做出一点对不起顾白衣的事情来。
这种直觉来得莫名其妙,顾景霖也不好平白污蔑人家的清白。
但担心还是不可避免的。
阿姨没有女儿那样弯弯绕绕的心思,闻言反倒费解:“小白有喜欢的人难道不是好事吗?”
和喜欢的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至少顾家人当中,起码有一半人会感动到哭出来。
更不要说什么反对阻挠了。
至少没触犯什么法律底线,无论对方条件背景如何,顾家人大多都会举双手赞成。
“同性也行?”顾景霖下意识接道,“而且小白还是被拐的那一个?”
阿姨闻言倒是略微迟疑了片刻,明显有点纠结,但最终答案没有变:“只要小白觉得开心就行。而且有这么多人在,谁能真的欺负得了他?”
顾景霖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你说得对。”
但隔壁那个过激弟控未必能有这样的开明心态。
顾长乐是顾白衣唯一的血亲,兄弟俩这么多年别别扭扭的过来都不容易,顾景霖知道他们其实都很在意彼此的想法。
万一顾长乐不满意这桩还未正式开始的恋情,顾白衣未必会选择放弃,但一定会很为难。
顾景霖觉得自己简直为他们操碎了心。
傍晚的时候,顾长乐出门采购东西,但厨房里还有炖着汤,需要有人留守,他的视线在弟弟和客人之间来回打转了两圈,最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沈玄默跟着去给他当拎包小弟。
沈玄默没有丝毫不满,点点头便跟了上去。
在这两个人离开之后,顾景霖抱着一堆要送给兄弟俩的东西敲开了隔壁的大门。
顾白衣打开门,接过她怀里的东西,然后请她进了门。
顾景霖熟门熟路地瘫倒在客厅沙发上,无意间抬眼便看到茶几上的花瓶,里面是一簇剥去外包装的花束。
除了当中的一枝玫瑰,倒也没有其他什么“不合适”的花。
在西斜的阳光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
正是昨天沈玄默送给顾白衣的那一束花。
顾景霖蓦地问了一句:“你哥知道吗?”
顾白衣正一件件清点整理着她带来的东西,一边应了一句:“知道什么?”
“你和那个沈、沈……”顾景霖有点语塞,她小心地看了顾白衣一眼,“你们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玩真的啊?”
“我也不知道。”顾白衣答道。
“啊?”顾景霖张了张嘴,只发出了一个疑问词。
“他长得不错,人也还算有趣,如果不深究其中的性质,我确实挺喜欢他的。”顾白衣说道,“我们在一起住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矛盾,如果他
愿意继续住下去,我大概也不会觉得反感。”
顾景霖默默伸手把自己的下巴合上,然后吐槽:“那不就是喜欢吗——对你来说。”
她还没见有哪个人能和顾白衣同居这么久,还能让双方都乐此不疲的。
——顾长乐都没有。
倒不是他们不想或者有什么矛盾,不过兄弟两人之间到底隔阂太久,虽然很在意彼此,同居一室太久对双方而言都是一种隐晦的折磨。
就像每年过年的时候回到这里来一样。
至于其他朋友就更不必说。
作为关系亲近的旁观者,顾景霖反倒看得清楚,顾白衣是有一些自我封闭的。
大概是年少时父母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潜意识里他不敢跟别人离得太近,害怕再一次牵连到亲近的人。
但他并不是真的冷漠孤僻,只不过从不主动而已。
那些朋友甚至是亲戚,也总是缺乏一点勇气去主动突破那层屏障。
远胜于其他人的实力带来的潜在影响之一。
周围的人总是习惯于仰望他,听从他一切表象的指令,而不敢越界分毫。
所以即便真的是心存爱慕者,最多也只能稳稳地停在普通朋友的范围内。
在这之前,顾景霖都没有想到过另一种可能——突然从天而降的一张白纸,没有刻下敬畏,全方位的依赖于顾白衣。
从性命到最基础的生存,全都需要仰仗于顾白衣。
作为那个被依赖的拯救者,顾白衣毫无芥蒂地应允了他彻底地侵入了自己的生活。
于是才短短几个月而已,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陌生人在与顾白衣的关系上,已经走得比任何人都远了。
跟沈玄默在一起的时候,顾白衣确实笑得比以往都要放松一些。
从这个角度来说,顾景霖愿意真心地祝福他们。
直至此刻,她甚至愿意放下那点隐晦的忧虑。
“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吧。”顾景霖说道,“如果能让你觉得开心,至少在这个时间段以内,那一定是最正确的选择。”
顾白衣笑了一下,说:“谢谢。”
声音比平时都要柔和一些,看起来也是真的开心,于是顾景霖便意识到那应该是真正顺应了他心意的安慰。
似乎远不止他自己所说的“不知道算不算喜欢”。
那不就是……彻底栽了吗。
顾景霖心下腹诽,一边又想着顾长乐大概是舍不得让弟弟难过的,大概最多暗自别扭一下。
只要沈玄默不做出什么糟糕的事。
这样一看,前途简直一片光明。
顾景霖很快也变得乐观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仅仅只持续到当天深夜——
顾景霖躺在被子里摸黑看小说,随手点开一本就是穿越题材的小说。
主角穿成同名同姓的炮灰,然后从底层逆袭并收获绝美爱情的故事。
写烂了的套路,但也确实有它经久不衰的魅力所在,顾景霖点开的这一本恰好文笔节奏都还不错,她便打着哈欠断断续续地看了大半。
等到熬不住睡过去的时候,梦里还自动续上了后面的剧情。
只不过梦里主人公的脸莫名替换成了顾白衣和刚认识的沈玄默。
梦里的一切都能自洽,顾景霖起初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作为上帝视角旁观到最后,看着隔着玻璃两端遥遥相望的“顾白衣”和“沈玄默”,终于隐约感觉到了违和。
那TM不是监狱吗!
顾景霖瞬间惊醒过来。
窗外依然漆黑一片,夜空中几点繁星,但并不明亮。
顾景霖心有余悸地瞪着自己砸到地上的手机,梦里的剧情在醒来之后已经忘了大半,但她终于想起来沈玄默这个名字为什么耳熟了。
某一本炮灰跟顾白衣同名同姓的小说,里面那个炮灰掉“顾白衣”的大佬,就叫沈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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