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爱面子的时候,尤其在陛下派去的人面前,更是不想被当成小孩子,只怕装都得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卫子夫对自己的猜测还算有几分把握,心中微定,再看向刘彻,便有些嫌弃又不愿告知真相的意思。
猪猪陛下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扭头看四喜:“快,去传太医令来,朕要派他立即带人去一趟云中!”
四喜忙应一声,跑着就要出去,被卫子夫拦住:“陛下,从长安到云中,以太医令能扛得住的最快速度最少也得七日。"
若真是瘟疫,七日之后,你儿子那小身板早就凉了。
刘彻也听出皇后的弦外之音,起身来回踱步两圈,总觉得怎样都是鞭长莫及。他问:"皇后可有什么好主意?"
卫子夫道:“陛下,这孩子离得太远,自然会有这样我们帮不上忙的无力情况,予要学着适应,您也是一样。"
"您当日将他遣出去,难道没想过今日?"
刘彻默了半晌,叹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生出丝丝缕缕悔意。但是事已至此,云中王早
就许诺封下,忧儿都远在他乡了,他要想收回成命已是不可能。
或许是出于愧疚,刘彻道:“无论如何,朕要尽一份力。皇后且放心,朕对无忧,是有真心在
的。当初给他起这名字的初心,朕没有忘记。"
卫子夫垂着眸,遮掩住听闻此言后的神色。这种话刘彻已经说了太多次,她能信才是有鬼了。
皇帝陛下此刻并未留意到皇后的表情,吩咐四喜:“派人先去寻太医令,叫他不必进宫了,多挑几个医士今日便全速往云中去,替朕好好瞧瞧云中王的身体状况。"
“另外,你去寻少府,叫他从朕的私库中取黄金千两,丝绸织锦数匹,山参补药等都备一份,叫太医令一道送去云中。"
四喜应声,匆匆又退了出去。
刘彻做完这些安排,心中虽然依然有些忐忑,面上却不想表现出来。
在卫子夫面前,他甚至还要做出一副淡定无畏的样子,笑着指了指棋盘:“来,我们继续。无忧那边会没事的,相信朕。"
刘彻下了一步,示意卫子夫继续。
卫子夫微微挑起眉梢,从棋篓中捞出枚白子,放在了一个刘彻意想不到的位子上,将他整盘局打乱。
刘彻拢眉,只当卫子夫这是巧合破了他的局,谁知接下来没几步,卫皇后便反败为胜了。
皇帝陛下错愕地看着皇后。
卫子夫则露出个温柔的笑:“陛下,予这个学生学的如何?”刘彻勉为其难扬着笑:“……很不错,很不错。”
冬末春初。
并州,云中城城郊。
农户们按照指导,早早将冬日里的积雪都堆在陇间,气温一升起来,雪水融化,变成了最省时省力的春灌。
卫无忧戴着一顶麦秸秆帽,口中叼着一片刚萌发出来的狗尾草,带着南风和刺儿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陇间,查看小麦的种植状况。
有了年轻的成年男子做劳动力,农活做起来果真提高了效率。卫小四检阅一番之后,觉得这地种的是没有任何毛病,只是,农户们的手问题有些大。
边陲之地,本就艰苦,加上漠北多戈壁荒漠,风沙吹来时,能将人的视线一整日都弄得雾蒙蒙的。
这
手上的冻疮裂口,多半就是冰寒地冻中日日裸露引起的。
百姓们如此,从驻兵中转职出来的“民兵”也是如此,甚至还更要严重一些。
云中地处北地,即便已经要入春,天气的严寒度也依然是长安所不能比的。而朔方和五原就在云中平行左侧。
他几乎可以想见,从长安奔波而来,又长时间驻扎修整的精骑们该有多么不适应。
卫小四拉过刺儿和南风的手瞧了瞧。"皮肤很坚硬,苍白,表面就像蜡烛一样。我掐你们这一下有什么感觉?"
刺儿摇摇头,一脸懵逼,要不是小公子问他,他都完全没注意自己双手的变化。南风倒是实实在在描述一番,只不过,他也不太懂公子为何会对冻伤这般大惊小怪的。
卫无忧摇头严肃道:“你们可不能把冻伤想的太过简单,这样是会遭到反噬的。”这回他倒也没撒谎。
严重的冻伤是会引起肌肉组织遭到破坏,甚至不得不截肢的。
为了叫南风他们重视,卫无忧索性拉着这两人一道去实验一番。
先用干燥的烘烤过的温暖布巾覆盖冻伤部位,然后用热帕子敷上一刻钟有余,再涂一层庄内疾医们配制的膏药便可。
这个过程中,一定要避免直接受热,避免试图融化冻伤的皮肤,甚至是不要揉搓。
卫无忧又想起件什么事儿,补充道:"尤其是,不要像去病阿父一样,总是捏一把雪在皮肤上揉搓。"
"这样最蠢啦,可是会收获双倍冻伤的。"
南风和刺儿对视一眼,都有些忍不住眼中的笑意。
卫小四“哼”了一嗓子,等着南风他们的皮肤恢复正常。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提醒:“在皮肤复温过程中,会出现严重的灼烧感。”
正说呢,刺儿的表情明显便的有些难以忍受了。而南风的症状更复杂一些,竟然还出现了皮肤水
泡和软组织肿胀等。
卫无忧连忙道:“千万忍住了,不能揉搓和抓挠,这一会儿过去了,皮肤变成原来的颜色就算是解冻了。"
两人向来对小公子唯命是从,闻言果真一次也没违背。没多久,南风和刺儿的手恢复原有的肤色,便证实了卫无忧医
治的这条路是可行的。
军中和务农者更需要这方法。
很快,防止冻伤的法子就被各级属官传达下去,落实到底,不只是云中城,就连并州的其他八个郡,也一并被科普了冻伤的危害之大。
远在朔方的霍去病也收到了儿子的来信。
小霍兴高采烈展信一读,好嘛,全篇都是围绕着“冻伤”之事展开的,小家伙甚至还特意拿他当成个反面教材!
霍去病气呼呼地将信收进怀内,转头去找卫青。这事儿还得舅父过问安排。
很快,卫青看过信之后,就下令驻扎朔方的前线全军按照这个法子,给冻伤的地方先解冻,至于药膏,忧儿给的只是让他们舅甥俩试试好不好用,并非是给数万大军准备的。
卫青想了一会儿,唤人召来叫军医。
“这是忧儿身边的疾医弄出来的药膏,对手脚和关节冻伤很是有用。你瞧瞧可能配出与药膏效用相似且好寻的药材?"
军医跟了卫青许多年,自然是知晓卫小公子的本事。
他双手结果药膏,闻了闻,又涂在手上试了一点,要了纸笔开始慢慢写新的配方。一盏茶之后,给卫青递上一副低配版的膏药药方。
军医道:“这些东西,都是以朔方或是附近有的药材为原料,没有名贵的,但是药效只能达到小公子那份的一大半。"
卫青点头:“足够了。”
他起身对小霍道:“你在军中照应着,我带人亲自去山中采药。”
在一旁闲也闲不住的霍去病连忙上前:“舅父,就让我去吧!您堂堂大将军不坐镇三军,去菜什么药,我替您去。"
卫青瞥他一眼:"你?认得草药吗?"
霍去病轻咳一声:“舅父对我还不放心?这些与行军打仗息息相关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研究。"
卫大将军还是觉得不妥,可不等他开口寻个理由,霍去病已经一溜烟儿奔了出去。小霍从军营大帐,一路寻到马厩,还被赵破奴与李敢撞上了。
赵破奴如今担任骠骑将军司马,这些日子没仗可打,正觉得手痒呢。见到小霍偷偷来牵马,顿时激动的什么似的,扯着李敢就追了上来。
霍去病无语:“赵破奴,你给我回
去。”
赵破奴不要脸笑着:“将军去哪我就去哪!对吧,李敢。”
李敢连忙点头:"对,打谁,只要您一句话,我跟老赵打头阵。"
霍去病知道这两人误会了,也懒得解释,翻身上马道:“那你们可跟紧了。追不上别怪我不带你们。"
话毕,不等赵破奴说出“那是自然”,霍去病已经驭马风驰电掣跑出去好远。李敢与赵破奴原地裂开。
李敢:“老赵,这你能跟上?”
赵破奴:“完全……跟不上,我只能目送将军。”
李敢:“俺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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