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猝不及防的猩红化,王司理的七窍中源源不断地涌出红雾,瞬间便将他干瘪的身体彻底淹没。
沉闷的威胁带着回声,像邪恶的咒语从他黑洞般的口中喃喃而出:“把!它!给!我!”
“啊!”阿黛被两天前恐怖的回忆支配,崩溃地尖叫起来,还没来得及逃跑,便被曾铁一把攫住,掐着脖子几乎是拎了起来!
“把东西给我们,小子!”曾铁肌肉贲张,两只胳膊粗了足有一倍,将户外服撑起鼓胀的小山包,“那是我哥用命换的灵器,你没资格占有,除非你也想拿自己的命来换!”
“你把她放下!”冯山山离阿黛最近,虽然心中骇然,还是强作镇定劝他道,“曾铁,有话好说,不要伤人,你哥的死不关她的事,阿黛本来就只是我雇的向导……”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曾铁表情狰狞,高声打断他,“傻逼,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和谁说话!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老子早把你捅个透明窟窿!”
“你!”冯山山也怒了,指尖绿焰一闪,两枚飞锥迎面往他脸上射去,“你他妈的才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老子有的只是钱吗?”
张大元趁曾铁歪头躲避,一个箭步冲上去,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了一个电击器。曾铁掐着阿黛不放,壮了足有两圈的身躯却比平时还要敏捷,鬼魅般躲开他的电击,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他肘部。
张大元闷哼一声,踉跄着单腿跪地。冯山山一咬牙,冲上去加入了战团。
合欢树另一侧,鄢辞轻盈地纵跃,踩住一根幼细的树枝,与猩红化的王司理拉开安全距离。他右手握着那枚香兽,微一迟疑便塞进了随身的布包。
他不在乎什么灵器,他本来就不是来狩猎灵器的,但他知道现在这东西是他手里唯一可以和王司理谈判的筹码,交出去,就等于把自己的脖子也递过去。
空间马上要解体了,只要出了畸泡,他就能想办法把阿黛换回来,带她迅速躲进附近的树林或者山洞里——这里可是缟岚山,外人绝对不可能在山里抓住他们两个本地人。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鄢辞焦虑地思索着,明明雾隐公的庄园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这棵树却纹丝不动,他踩在脚下的树枝是那么真实,一点也看不出要变成萤火消散的样子!
“想逃?你,逃得掉吗?”王司理沉闷的声音从弥散的红雾中传来,“进化之主将为你降下天罚,让你陨灭在这个时空的夹缝里,尸骨无存!”
鄢辞已经完全看不到他的身体,只看到两枚闪着红光的,炭粒般的眼珠在红雾深处闪动。
说来也怪,红雾膨胀到一定范围之后就停止了扩散,只是越来越浓,浓得像是变成了胶体一般。所以现在王司理看上去更像是一堆一人半高的,不规则的红色史莱姆。
混沌呢喃在胶体中沉沉溢出,像僧侣在诵读经文,那是王司理在转译传说中进化之主教给他的密语。与此同时,胶体表面凸起数个尖尖的触角,越伸越长,越深越长,最终变成了果冻质感的长须触手。
鄢辞从前只在阿爸口中零星听过一点关于猩红译者的信息,但从没亲眼见过这种东西。此刻看着一堆猩红史莱姆挥舞触手,蛄蛹着向自己“爬”过来,还呢喃着低沉的吟唱,他内心忽然涌起一种非常难受的恶心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精神攻击了一样,几乎无法在树枝上站稳!
王司理爬过的地方留下大片大片透明的粘液,暴露在空气中瞬间便化作乌黑的胶泥,将草地、泥土,甚至是浅表土层中的树根都腐蚀了,冒起刺鼻的烟气。
他蛄蛹着爬上了树干,一边喃喃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一边向鄢辞飞快蠕动,沾染过的树皮像被硫酸灼烧一样迅速枯萎碳化,流下浓黑的粘液。
鄢辞想跃上合欢树高处,却发现自己像喝醉了酒一样头晕目眩,看不清头顶的枝桠,只能用双手抓住近处的细枝来稳住重心。
“咔嚓”一声轻响,右手不小心折断了细枝,鄢辞来回摇晃,挣扎半天最终还是控制不住从树上栽了下去!
“桀!”王司理发出带着混响的怪笑,一根果冻触手在半空中卷住鄢辞下坠的身体,将他往自己庞大粘腻的胶体“身躯”中拉去。
就在这时,雪白的光闪过,天空中像是突地打了一个巨大的惊雷,隆隆之声震动天地!
王司理极怕那雷声,触手一松将鄢辞抛在树下,一边闷声嚎叫,一边飞快蠕动,蹿进了合欢树茂密的树冠里。
雪白的身影从远处的雾气中疾驰而至,那是一只巨大的白狐,身长三米有余,通体白毛如雪,耳朵与眼尾沾染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红,体态修长秀美。
它的毛色与鄢辞的兽态极为相似,只略带点粉色,显得更加柔婉。
白狐半掩的双眸扫过树下诸人,长尾一甩掠出数道电弧,将他们一个个分别卷起,远远丢进了弥漫的白雾当中。
逐渐远去的尖叫声中,它抬头望向隐匿在合欢树冠里的猩红译者,以极清冷的女声低斥道:“呵!邪祟!”
滚滚乌云迅速在古树上空凝聚,宛如一个巨大的黑碗倒扣下来,将茂密的树冠尽数遮盖。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闪电在乌云中穿梭释放,如万箭齐发,射下无数火花!
猩红的胶体内逸散出痛苦惊惧的吼叫,像融化的胶泥一样从树冠中噼里啪啦滴漏下来,砸在地上冒起浓黑的烟气,随即化作一小团一小团的红雾,消散无踪。
最后,王司理干瘪衰老的身体从树上掉了下来,破布口袋似的趴在黑乎乎的泥地上,浑身抽搐,两只眼睛泛着将熄未熄的红光。
“咄!恶伥!”白狐厌恶地嗤了一声,吐出一道细细的闪电,掠过他双眼。
“啊啊啊啊!”王司理惨叫呼号,枯干的双手紧紧捂着眼睛,黑红的血泪从指缝中淌下来。他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鞭子反复抽打,翻滚抽搐着,足足嚎了半分钟,才慢慢瘫软,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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